片刻后,薛庭笙咂舌‘啧’了一声,低头继续折腾草药。
沈南皎抱怨:“而且这个房子里面一大股的鱼腥味!”
薛庭笙:“难道不是你身上的鱼腥味?”
沈南皎瞪大了眼睛:“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鱼腥味?”
薛庭笙无语:“你在海水里泡了又干干了又泡,真以为太阳把你晒干了就没有味道了吗?”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沈南皎已经快速闻了闻自己胳膊。
他什么也没闻出来,遂反驳薛庭笙:“我给自己用过清洁术的,你不要污蔑我,再说了,你不也是在海水里泡了又干干了又泡的!”
薛庭笙刚好拿完草药了,不理他,抱着那堆草药去厨房里面煎药。
她提前和村长打过招呼,走到厨房时村长的妻子已经把药炉给薛庭笙点上火了见薛庭笙和沈南皎一同进来,蹲在灶台前的妇人慌忙站起身,在自己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局促。
“二,二位贵客怎么来了?这地方还没打扫过,别弄脏了二位的鞋子。小姐要煎什么药,把药给我,我帮你煎就行了。”
薛庭笙给得多,除了住房之外,村长一家还给他们做一日三餐包括烧热水。
村长自己一家都还只吃两餐,但看在金子的份儿上,中午愿意开火额外再给他们做一餐。
煎药这活儿薛庭笙没提过要他们做,但妇人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兼之纤若垂柳依依,便猜是个缠绵病榻的大家小姐。
妇人便寻思:这种大小姐哪里会干煎药的活儿能帮点是一点,人家给钱这般大方呢。
薛庭笙却摇了摇头,道:“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你出去吧。”
她语气不算和善,有种不容他人质疑的冷淡。
妇人莫名被她身上的气势所震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呐呐的点头离开。
薛庭笙揭开药炉盖子,一股脑将所有的药材都倒进去。
里面有提前烧好的开水煎药其实要以月露煮沸为最佳,寻常的水则会令效果大打折扣。不过薛庭笙没有那闲工夫去收集月露这么麻烦的东西。
只需要伤势恢复个五六分,她便要即刻动身回北冥山。
那些药材掉进沸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南皎抱着胳膊站在薛庭笙身侧,眉头皱起。他对药理不算精通,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南皎:“那些草药能全部同时下锅吗?我看许多药师们煮草药的时间是要根据药性而定的?”
薛庭笙:“你懂这个?”
沈南皎摇头:“不太懂。”
薛庭笙:“不懂就闭嘴。”
沈南皎:“……”
虽然觉得薛庭笙的做法有点问题,但奈何在药理这方面,沈南皎也是半吊子,想发表点什么都没有依据,只好郁闷的把嘴巴闭上。
他原先想着等自己恢复修为了,就马上离开薛庭笙,从此天涯海角死生不复相见但现在沈南皎又忍不住改变了主意。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回到望棠山,一定潜心学习药理,然后回来狠狠纠正薛庭笙的药理错误!
等纠正完薛庭笙的药理误知,他再和薛庭笙死生不复相见!
薛庭笙盖上药炉,搬了个凳子坐在灶火面前,捡了干柴扔进去。
沈南皎见她坐下了,自己便也想跟着坐下。只是看了眼厨房里为数不多的两三个木凳先不说那凳子为何表面如此崎岖,光是其缝隙间满满的污垢,就让沈南皎有点坐不下去。
他纠结再三,眉毛皱得打结,最后还是没能强迫自己坐下去,只好继续抱着胳膊站在薛庭笙身旁。
火光烈烈,照着坐在灶台前的薛庭笙。
她往炉灶里塞了一大捆柴后便两手搭着自己膝盖,坐在那儿跟入定似的不动了。
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
灶台烧着的时候周围温度便越来越高,越来越闷热。
薛庭笙微微眯着眼睛,脸颊和眼皮都被火焰的余温撩拨得发烫。她身上笼着沈南皎的影子,大少爷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都跟着她,但是进了厨房之后既不坐椅子也不说话,就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她身后。
薛庭笙本来以为自己平时总是不自觉的被沈南皎吸引注意力,是因为这个大少爷实在是太爱开屏。
就连失去了修为,在幻境里也要做出主动去和幻影搭话,去射灯笼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自己才会不知觉就被沈南皎夺走了注意力。
这就像是一张白纸上冒出黑色墨点,让人怎么能不注意呢?
这是正常的,没什么特别。
但是此时此刻,沈南皎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孔雀开屏的事情。他只是站在薛庭笙身后他这样安静,也没有说什么令薛庭笙不耐烦的话。
按理说薛庭笙应当无视这个状态的沈南皎。
但是
不知为何,薛庭笙看着炉灶上跳动的火焰,却并没能顺利的无视沈南皎,自顾自发呆。
她总是发呆着发呆着,视线便从火焰,偏移到了沈南皎的影子上。
沈南皎就那样站着,也没动,他不动影子也不动,他的影子边缘是被太阳光照得很明显的灰尘,还有药炉盖子的缝隙间咕噜咕噜冒出来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