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皮跳了跳,分神片刻,很快又继续专注的盯着那艘大船。

从日出到日落,那艘船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在入夜之后,还有秦家人出来,将那艘本来已经拉出码头的大船,又用绳子给拖了回去。

薄暮之下,晚霞倒映墨蓝海面,水波残留些许白日的热气,潮湿的起伏着,摇晃海面上的小船。

四面八方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些散修压低声音的咒骂锁星派这一举动无疑是明知道了那些散修的打算,在遛着他们玩儿。

就像遛狗一样。

薛庭笙眨了眨眼睛,长久不眨动的眼睛有些干涩,而她的脖颈和脸颊又因为汗水浸透而湿漉漉的短发湿透了,贴在脖颈上异常的难受。

沈南皎小声骂骂咧咧:“小气鬼,不就是让散修蹭一段路吗?也搞这种小把戏。”

他骂着,眼角余光去瞥薛庭笙。

薛庭笙没什么表情,站起来后说了句:“回客栈,明天再来。”

及至上了岸,薛庭笙走在前面,沈南皎拿着帷帽走在后面。

海面上太热,晒了一天的沈南皎已经头晕脑胀,才不管什么会不会被认出来,只顾着拿帷帽当扇子,不仅给自己扇风,也给薛庭笙扇风。

入夜之后帷帽扇出来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丝凉意,不再像白天那样闷热。

沈南皎对天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去看的。

只是他比薛庭笙高,走在薛庭笙身侧稍后的位置,眼睫一垂,便瞥见她后脖颈。

她皱巴巴的衣领往外卷着,皮肤是月亮似的苍白,而紧贴在后脖颈上的汗津津的短发却如墨一般的浓黑。

街道两边暧昧柔和的灯笼光落到薛庭笙身上,那截苍白的脖颈像百合花曲折的姿态。

沈南皎打扇子的动作停了停忽的,他将帷帽扣回自己头顶,用比平时更快的语速道:“人多起来了,我得把帷帽带上。”

薛庭笙听见了,但觉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仍旧走在沈南皎前面。

第22章 第 22 章 虽然名字确实很像师妹

回到客栈,二人吃了饭,各自去洗漱。

薛庭笙倒是不怎么管沈南皎也没要求他必须和自己待在一起。

她有母蛊铃,想要见沈南皎时根本不需要找,只需要摇一下铃铛,沈南皎自己就会跑到薛庭笙面前。

沈南皎出了客栈大门,他这两天自己到处乱逛,已经将附近这几条街道的地形都摸了个遍,相当熟悉。

走到避开人群的偏僻处,沈南皎从自己的芥子囊出取出一枚符咒,两手合拢向其吹入一口灵力。

等他手掌再张开时,符咒化作一枚蹁跹灵巧的白鸟,振翅飞入夜色之中。

白鸟掠过街道,于城市中杂乱奔流的灵力之间,精准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灵力波动,最终落在三条街开外的一家普通客栈窗台上,扑腾了几下翅膀。

那扇紧闭的窗户刷的一下打开,年轻而俊美的青年探身出来,看见窗台上收拢翅膀的白鸟,‘咦’了一声。

他身后传来同伴的询问:“怎么了?”

青年回答:“是宗门的传信花押。不过也真奇怪,南皎怎么会在明珠庭?”

同伴:“南皎?你师妹?”

青年耸了耸肩:“是师弟虽然他的名字确实很像女孩子。我师父一直很想要个女儿,但碍于身体缘故,百来岁才生下了这么一个独子,心里一直有所遗憾。”

“所以我这师弟小时候一直被当做宗门里的大小姐养,名字也起得秀气……可惜了,空有容貌好看,脾气实在和我师父幻想中的乖巧女儿不搭边,娇纵跋扈得很。得亏确实天赋绝佳,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从小嚣张到大,也没栽过跟头。”

他握住白鸟,白鸟立即变回一张黄符的模样,黄符正面写着字。

青年将上面写的字逐个看了,仍旧一头雾水。同伴凑过来瞧,只见黄符上几行端正的簪花小楷,秀丽端正之余,行书间又委实有几分狂放。

【我在明珠庭,随后烟花信号联系。】

同伴困惑:“他这是要联系你,还是不联系你?”

青年歪着脑袋,也满脸困惑:“不知道啊,他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麻烦,恰好发现我在这里,打算抓我给他善后?”

两人面面相觑,两脸迷茫,都没能明白沈南皎传这封信的意义在哪。

不过也因为这封信,原本今夜打算与挚友一同离开的青年,在斟酌许久后,决定留在明珠庭再呆一段时间。

万一沈南皎真惹上了什么麻烦青年作为师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自己师父的老来独子遭殃。

*

后半夜又下起了暴雨,薛庭笙本就没有几分睡意,被暴雨的声音打扰后,干脆起来推开窗户,面无表情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这件客栈的位置是薛庭笙仔细挑选过的,站在窗户的位置,可以远远眺望到秦家停在码头的那艘大船的轮廓。

最迟明天,锁星派是一定会出发的。

就是不知道秦家人会不会随行,若是秦家人也跟着一起去,就更麻烦了。

薛庭笙手指搭上剑鞘,轻轻摩挲,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习惯,摸着剑鞘的时候会让薛庭笙有一种安全感。

后背的伤口又开始发痒,内里早已愈合,但外面的疤痕却始终无法恢复如初;薛庭笙对此并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大约只有下雨天伤疤总是发痒,这点令她十分不快。

隔着屏风听见沈南皎翻了个身,他今夜异常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昭示着少年也没能睡着。

平日里总是一夜安睡的人如今也和自己一样的失眠,这点倒是让薛庭笙的心情好了许多,甚至于看沈南皎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薛庭笙绕过屏风将沈南皎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