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笙想了想,指着壁画道:“算是壁画主人的半个徒弟。”
正常人听到这个回答都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但白胡子老头却摸着自己的胡子大笑起来:“那我们很有缘分啊,就是辈分不好算虽然我年长你很多,但你的师兄是我师祖的师祖……”
算着算着,白胡子老头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他也被这种奇怪的辈分绕得有点晕。
薛庭笙道:“我很长寿,再过一千年,辈分就好算了。”
这是实话。半妖也是妖,只要薛庭笙不半路被人杀死,她能靠命长熬死所有的仇家。
白胡子老头乐颠颠的点头,不再纠结辈分的问题,只是看着壁画,有些感慨的说:“也不知道师祖的师祖的师父,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薛庭笙回答:“算寿终正寝。”
白胡子老头很是欣慰:“那就很好。”
“薛庭笙”
沈南皎边喊薛庭笙名字,边追了过来。他跑得飞快,眨眼睛就穿过回廊,跑到山壁前的栈道上,站到薛庭笙面前。
薛庭笙和白胡子老头的对话被打断,她歪过脑袋看向沈南皎。沈南皎则皱眉瞥着白胡子老头。
石壁底下的河水因为急转而不断地拍打着石壁面,于三人无声的寂静中,发出巨大的水声。
沈南皎目光慢慢从白胡子老头移到薛庭笙身上:薛庭笙仍旧用两手拎着披风裙摆,沈南皎腾出一只手去帮她抓住裙摆拎起。
他高个子的好处在这种时候,终于有了明显的体现:沈南皎只需要站着,自然垂下手臂,就能帮薛庭笙把裙摆拎高。
这种举动带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类似于宣誓主权,就像猫通过蹭人裤脚的方式留下气味,告诫其他的猫这是我养的人。
不过薛庭笙没接受到信号,只是觉得沈南皎帮忙拎着裙摆好像挺方便的,于是便松开了手。只有白胡子老头,感觉到了对面美貌少年倾斜出来的恶意和针对。
他掂着胡子,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笑眯眯道:“既然是有缘分的人,那我们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白胡子老头转身往石壁方向一走,身形消失。
不是缩地成寸那种术法帮助下的消失,而是真真正正的消失薛庭笙甚至没有感觉到四周有对方气息的残留。
沈南皎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薛庭笙:“你刚刚去哪里了?”
沈南皎:“到处逛了逛呗。不过,我知道这个秘境是怎么回事了。”
薛庭笙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刚进山门,薛庭笙就被长鲸剑指引着径直来到了这面石壁面前,并没有来得及去逛其他的地方。
沈南皎察觉到了薛庭笙的视线,单手叉着腰颇有些得意:“你还记得明珠庭地下水牢里囚禁的那些人吗?”
薛庭笙点头。
沈南皎道:“那些人的魂魄都有严重的缺损,最开始大家都以为魂魄缺损是因为被囚禁在水牢之中,受到了酷烈的折磨,所以才会魂魄缺损。”
“但是刚才我在外面观察那些普通人的时候,发现他们虽然表面看起来正常,但实际上他们的魂魄也并不健全。”
薛庭笙意外:“普通人的魂魄也不健全?”
即使是修道者的眼力远超凡人,但也还没有强到一眼看出凡人魂魄状态的程度。更何况南天城内的普通人举手投足间具备正常的逻辑和思考能力,怎么看都是正常人。
魂魄受损的人是没有思考能力的。他们对外会表现出一种浑浑噩噩的麻木,如果受损严重的话,则会变成‘活死人’。
南天城内的普通人们对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活死人可没有半点关系。
沈南皎颔首:“对,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这小山门内的低阶修士们。所以我想,明珠庭水牢里的那些人,之所以魂魄不全,不是因为受到折磨魂魄受损,而是因为他们的部分魂魄被聚集到了这个秘境里。”
薛庭笙听完沈南皎的解释,第一时间看向面前那道石壁。
沈南皎指着石壁道:“这里就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而维持这场梦境存在的,正是这扇山壁里的剑意。”
一道千年前的剑意,却能支撑起一场虚幻甜美的梦境。这样的猜测看似离谱,但只要剑意的主人足够强大,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们暂时看不出这面石壁,除了内藏剑意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奇特之处。
沈南皎认为这并非他们眼力不够,也可能是因为还不到时间。
秘境这种东西,有着很强的规则性,就算是天王老子进来了,也得遵守。如果不肯遵守,秘境宁愿自己破裂化为飞灰,也不会给你留一点好东西单单凭借力量强大,是无法在秘境之中横行霸道的。
两人暂时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干脆蹲在石壁面前,观察这东西是不是真的会有所变化。
薛庭笙刚开始还能拆里面的剑意玩儿。但是拆着拆着,她很快就对石壁内的剑意失去了兴趣。
对于别的剑修而言,薛松风的剑意,领悟,可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但是薛庭笙最不缺的就是薛松风的剑意了她刚开始踏上剑道时,甚至就是用的薛松风的长鲸剑。
而沈南皎不是剑修。
他对剑不感兴趣。
沈南皎刚入人间的时候,有段时间经常追着剑修打。理由也很无聊,因为有人总说剑修的杀伤力在同修为阶段是最强的,这让沈南皎很不服气。
就连薛庭笙的剑,单凭力量都未必比他强,其他剑修凭什么?
所以沈南皎有事没事就去摁着同辈的剑修打,打人之前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打着打着沈南皎的仇人就变多了,但输是真没怎么输过。
屈指可数的几次输,都是在薛庭笙手上输的。但跟薛庭笙打得有输有赢,沈南皎就很能接受。
两个对绝世剑意不感兴趣的人,并排坐在石壁面前发呆。
临近晚上,山间的风吹得更大了,积雪在栈道上铺起厚厚的一层,一直淹到薛庭笙席地而坐的大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