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酒楼大门已经?贴了封条,两侧的灯笼都?没有点?起来,不时被夜风吹得吱呀乱摇,发出嘎吱的怪叫。
畹君领着谢岚偷偷从后门溜了进去。
谢岚推测那些砒霜都?是溶进水中,再进入菜里的。两个人摸到后厨装水的陶缸里,却发现里头的水都?被倒光了。
畹君正沮丧着,谢岚忽然道:“你看,缸底还有一圈水渍,可以用银来试试有没有砒霜残余。”
畹君忙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递过去。谢岚拿着银簪探手?进去,两颗脑袋凑在缸口,努力借着火光看那簪尖有没有变色。
正屏息静气,忽然旁边响起一声清咳。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举过烛台一照,赫然见?到一个身着玄服的高挑男人站在那里,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畹君霎时松了一口气,恨恨瞪了他一眼:“你吓死我了!”
时璲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拉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要是让官府发现,今夜你就可以去蹲大牢了!”
畹君临转眸光乜他:“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你们看,簪子黑了!”谢岚激动地插进话来,“可见?这口缸被人投过毒!”
时璲沉吟:“衙门那边给的说法是茶水里投的毒。”
畹君立刻摇头:“我们泡茶用的都?是山里挑来的泉水,跟后厨的水是不混用的。”
她忙摇时璲的衣袖,“这是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
他颔首道:“我心里大概有数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明天我叫人来重新搜证。”
畹君忙道:“你是骑马来的吗?”
时璲点?点?头。
她忙又道:“那你回?去还得大半个时辰呢!这会宣武门应该已经?关了,你回?我那儿歇一宿吧。”
时璲没有拒绝,同她们两人一起出了畹兰居。
畹君硬是要拉他坐马车,催谢岚去骑马:“岚哥,你身子好,你骑马回?去。”
时璲脸一黑:这妞儿也太不给他面子了,难道他身子不好?
不过他更?不想让她和谢岚同乘一车,便没有开口反驳她。
到了谢宅,谢岚看着时璲,小心翼翼地说道:“侯爷,那今晚我去榻上睡,把床让给您吧?”
时璲瞥了他一眼,张臂将畹君拢进怀里:“我去你那睡做什么,我跟她睡!”
畹君屋里已经?换了张黄花梨木的雕花架子床,不过有白天的事压在心头,两人此刻都?有些沉重。
安歇以后,畹君将脸贴在他胸膛上,闷声道:“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苗苗会被抓?为什么我家的酒楼会死人?”
时璲沉默片刻,缓缓道:“幕后的主谋是谢阁老。他先叫人绑了苗苗,目的是让我分身不暇;再让人在酒楼投毒,宣武门一带住的多?是文?人士子,死的人越多?,牵涉就越广。他可以借此治我的罪。有件事我没告诉你,这间酒楼原是我先买下?……”
“我知道。”畹君拿手?指竖在他唇上,又道,“可是谢阁老没料到我们这么快把苗苗救出来了,也没料到今天岚哥正好在酒楼,救下?了大部分的人。”
时璲搂紧了她的腰,声音有些发闷:“都?是因为我才惹出那么多?风波,让苗苗受了伤,又让你娘进了大牢。畹君,你会怨我、会后悔跟我在一起吗?”
畹君摇了摇头:“我就是个胆怯的小女子,所求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幸福。可是,如果有人要威胁我的家人,我不会选择放弃我的家人,我会陪他一起面对?。”
时璲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你放心。”他说道,“谢阁老递了这么大一个把柄上来,我一定打到他不能翻身,今后再没人敢动你们。”
畹君在他的紧缚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乌缎一样的发顶摩挲着他的下?颌,时璲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身上的伤没好全,左膝又复发了旧症;明日一早要亲自去趟刑部大牢,不能让人为难了他丈母娘;畹兰居的证物需要派人重新搜查;过几日金陵侯府的车驾又将抵京……
桩桩件件挤在一起,接下?来的连月恐怕都?不能消停片刻;因此得她这一夜的陪伴,便显出了十二分的珍贵。
第69章 两同心 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们始终一……
暮春三月的京城掩映在一片杨花柳絮里, 自官道缓缓驶来一排逶迤的车驾。
只见十来个护卫左右夹道,当中?两驾翠盖朱缨马车, 里头坐的是宣平侯府的老夫人谢氏、侯夫人陆氏、世子夫人谢氏。
其后跟着十数驾平顶马车,里头坐着跟过来的家人和?箱笼物事,乌泱泱地迤逦了一路。
朝阳门?外十数里的长亭上已等候着一支前来接驾的骑卫。
车队停定?后,谢老夫人掀帘往外一瞧,没?看到时璲的身?影,先?皱了皱眉头,随即惊讶道:“三娘?你怎么?在此处?”
时雪莹迎上来给她?行了礼,笑道:“我婆母进京给娘家兄长贺寿,我一同跟了过来。听说祖母进京,二哥最近又忙得分身?不暇, 孙女便来出迎。”
谢老夫人冷笑道:“他定?是恼了我,故意想?的托词罢了。”
整个过年期间,时璲都没?到她?跟前说过一句话。
陆夫人见到女儿亦是又惊又喜, 一行人回?到北定?侯府后, 便坐在暖阁中?闲话。
众人问起时雪莹在浙江的光景, 她?碍于祖母在场,不好跟母亲哭诉,只略说了几句,又高兴道:“昨儿婆母已启程回?去, 二哥留我在京多住些时日, 可以跟你们多作伴了!”
“胡闹!”谢老夫人却皱起眉头,“哪有这样?的道理,婆婆路途奔波,你这做媳妇的不随侍左右,反而独留京城享乐?”
时雪莹委屈道:“婆母巴不得我多跟娘家走动呢, 反正回?了浙江,也是天天跟她?儿子吵架!与其搞得整日家宅不宁,还不如多跟二哥拉拉关系。”
“混账!”谢老夫人喝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样?败坏娘家名声,没?得让人以为?我们时家教女无方!”
几句话说得时雪莹泪盈于睫,她?从前在家时是祖母最宠爱的孙女,怎么?一出了阁就再也不是宝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