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夜夜歇在明熹堂,因她身上没?好, 中间只克制地温存过几回。畹君怕看得到吃不到给?小二爷憋坏了, 催他去书房睡。
时璲似笑非笑道?:“你以为, 我把你带进侯府,就是为了办那种事啊?”
畹君闪着睫毛垂下?眼。
其实她何尝感受不到他的情意。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男未婚女未嫁,其实跟私通也没?什么两样, 图一时欢愉罢了, 能快活一日是一日。去想以后的事,那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么?
畹君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心里难免因此多?了层思虑,夜里也睡不踏实。
有好几回她夜半醒来,都看到枕边人睁着清熠的眼睛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
仲冬的寒夜里, 她喜欢贴着他,男子细腻紧实的肌肤有种流动的热暖,是任何炭火和锦衾都给?不了的熨帖。
“怎么还不睡?”她半梦半醒之间发问?。
时璲摇摇头,伸臂揽紧了她的身子。
畹君没?有多?想,翻个身蜷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如今快到年底,他身为天子重臣,肯定有许多?公事政务、人际往来要操心。
时璲这几日总是失眠,眼底都蒙上了淡淡的青色。
畹君看在眼里,隔日亲自下?厨,熬了一盅安神补气的人参乌骨鸡汤,用?柴火炖足了一个时辰。听说?他散了值回来在书房处理公事,便让玉清将?汤送过去。
鹤风接了汤盏送进来的时候,只见时璲坐在桌案后,虽垂着眸看公文,可那纸张已很久没?翻页了。
他端着汤盏上前,小心地摆在时璲手边,笑道?:“二爷,喝盏鸡汤缓缓神吧。”
时璲被他打断了沉思,眉心微微一皱:“你跟了我多?少年,不知我夜里不吃这些东西么。”
“小的知道?,可谢娘子又不知道?。”
鹤风笑着说?道?,一面?揭开了汤盏,鸡汤的香气顿时随着热气袅袅地冒出来。
时璲闻言,便将?那人参鸡汤看了一眼,拿起一旁的银匙舀了半勺送入口中。
嗯……浮油未净,汤味稍嫌寡淡,鸡肉的鲜香还被人参的微苦盖了过去。
侯府的厨子应当不至于如此有失水准。
他不由微微一笑。看她这手艺,真有点担心她娘的酒楼能开多?久。
他将?银匙搁回托盘上,指尖摩挲着桌上的文书,忽然开口道?:“我要是这么原谅了她,会不会太轻易了些?”
鹤风笑道?:“二爷问?出这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小的呢?”
时璲久久不语,神色隐在汤水蒸腾出来的白气之中,也添上了一层云遮雾绕的朦胧。
翌日一早,晓寒犹重,时璲便起身洗漱更衣,畹君就躲在被窝里看着。
见他穿毕里头的衫服,外头却罩了件家常的青缎织金襕袍,系一条素银带,随意里带出几分倜傥的风姿。
她不由奇道?:“咦,你今儿不用?上早朝么,怎么不穿官服?”
“上什么早朝。”时璲拉她起来,“快起身洗漱,我有好戏给?你看。”
畹君满不情愿地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爬起来,洗漱过后随意挽起云鬓换好钗裙,被他拉着往前厅去看好戏。
到了前厅,入门左手边有一架宽幅双面?苏绣金丝楠木屏风,时璲让她坐到屏风后头去。
畹君依言在屏风后面?坐下?,这才发现?这架屏风的妙处。
原来那绣布用的是半透的绢纱,两边图样绣完之后,从正面?看不到其后的景象,在背面?却能影绰地瞧见厅里的情形。
此刻时璲正坐于上首,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畹君更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聚精会神地等待他的“好戏”。
过不多?时,有婢女走进来,脆声?道?:“小侯爷,谢大夫请过来了。”
谢大夫?
畹君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身下?的圈椅往后一顿,在地上擦出一声?轻响。
时璲听得屏风后面的响动,眼神略沉了沉,举目望向踏入厅里的谢岚,淡声?道?:“谢大夫,请坐。”
谢岚喏喏谢过他,在左侧下?首的太师椅上坐了。有婢女上前斟茶,他将?茶杯握在手上犹豫着不敢喝。
他在侯府行走数月,多?是到老夫人的居处看诊。被北定侯请到前院的大厅里是头一回,当然为着什么他心里是有数的。
因此看那白瓷杯里碧清的茶水、玛瑙碟中新鲜的糕果?,怎么看怎么有猫腻。
时璲倒是很开门见山:“谢大夫,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请你过来所为何事吧。”
谢岚装傻:“请侯爷明示。”
时璲抬起下?巴朝旁边示意,立刻有五个婢女迤逦而出,手中端着覆着红绸布的托盘,次第放到谢岚手边的几案上。
红绸布一掀,谢岚眼睛立刻直了。
那五个托盘上码着整整齐齐的金元宝,目测是十两一锭,足有三百之数。
他震惊地抬头望向上首的人。
时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待他抬起头,方慢条斯理道?:“这里有三千两黄金,只要你回去以后跟谢畹君和离,这三千两立刻归你。”
三千两黄金,那可是足足三万两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