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感知敏锐,先发觉了?他的存在,有了?主人撑腰,再不肯伏在姜宝瓷手下任其荼毒,猛地一窜跳下地,跑到陆晏和身边,扒拉着他的袍角控诉那坏人的暴行。
陆晏和把小猫抱起?来?,走向姜宝瓷,微笑道:“没?的欺负它做什么。”
“呀,相公回来?啦!”姜宝瓷立马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小鱼干儿远远一扔,“我一个人等你等的无聊,逗弄它一会子?,谁欺负它了?,瞧你宝贝的,你不知道不当着你的面儿,背地里这?小崽子?有多嚣张,一见了?你它就装可怜,心机得很。”
然后她起?身走到陆宴和面前,拎着“三刀”的脖颈把它放到地上:“去,不是想吃鱼干,去那吃个够,别?缠着我家相公。”
陆晏和赧然,面皮有些发烫,他到现在还不习惯姜宝瓷一口一个相公的唤他。
小猫在主人和鱼干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踩着小碎步颠颠地跑去叼起?一整串,一溜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姜宝瓷拉着陆晏和的手,复又坐回摇椅里,半躺半靠着,另一只手枕在鬓边,媚眼如丝地看向陆晏和:“相公,我才一日没?见你,就想念的紧,可怎么办才好?。”
陆晏和装作对她一身的风情无动于衷,伸手递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出门还给?她带礼物,陆晏和这?是记挂着她呢。
姜宝瓷心花怒放,接过来?放在膝上,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她打开机括,把盖子?滑开,只见盒子?里放着十几枚晶莹剔透的环佩,雕工精湛、图案生动、材质各异:有芙蓉石的五福捧寿,有绿翡翠的山水人家图,有和田玉的龙凤呈祥,还有红玛瑙的蝶恋花……
姜宝瓷拿起?这?个舍不得那个,每个都爱不释手,赞叹道:“真好?看,比银作局大师父做的强一百倍。”
陆晏和倒背着手,移步到一旁的桌案边坐下,状似毫不在意道:“我以前也在银作局待过,这?些是给?陛下做大摆件剩下的料子?,没?什么用,便分?赏给?众人,我闲来?无事刻着消磨时间的,你戴着玩儿吧。”
“原来?是相公做的,相公真厉害,字写得好?,又懂政事,还会做首饰,真是个神仙下凡,叫宝瓷好?生佩服。”姜宝瓷歪着头奉承道。
“……”她一夸赞,陆晏和便哑了?火,心里很受用,想自谦几句,又怕降低自己在姜宝瓷心中的形象,于是憋红了?脸,撇下一句,“我只给你做。”
姜宝瓷一怔,随即面飞红霞,动了?动身子?,捧着粉腮问道:“那相公看我这块玉料成色如何?,雕琢成个什么模样好?呀?”
“我……我去传膳。”陆晏和“噌”地站起?来?,逃也似的走出殿门。
半刻后,晚膳摆上,两人相对而坐,想起?方才失言,都有几分?不自在,闷头吃着自己面前的几样菜蔬。
姜宝瓷见气?氛沉闷,便没话找话道:“相公,我这?些天晚间总出来?,娘娘知道了?总问我做什么去,我想着这事也不能一直瞒着她,下次她再问起?,我便告诉她罢。”
陆晏和执筷子?的手一顿,淡声道:“不必。”
说罢放下筷子?,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放到姜宝瓷面前:“我答应你帮李氏,昨日在外面已经和李羡之接上头,这?是他的亲笔信,你带回去交给?李才人。以后再来?我这?里,假托传达消息之名既可。”
姜宝瓷依言,把信收起?来?,虽然知道此计稳妥,但看他遮掩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开心,便把碗一推,闷声道:“我吃饱了?。”
陆晏和看她碗中还剩了?大半碗珍珠米,默了?一瞬,也不勉强,跟着放下筷子?,起?身道:“那……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姜宝瓷嘟着嘴,快步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陆晏和再迟钝,也看出她似乎不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轻声问:“宝瓷,你怎么了??”
“我没?事,好?的很。”姜宝瓷堵气?道。
陆晏和想不出自己哪里惹恼了?她,只得想法子?哄道:“你在宫里待得闷不闷,我到上元节,出宫去师父家拜访,带你一起?去好?不好??到晚上用完膳,我陪你到街上看花灯。”
“真的?”姜宝瓷脸上一下子?雨过天晴,她拉住陆晏和的衣袖惊喜问道,“我两年没?出过宫了?,相公真能带我出去玩么?以前在教坊司,每到上元节,我都是打扮好?了?坐到鳌山灯车上,围着丹水河绕一圈,让人家来?瞧的,那时就想,我要是能自由?自在的赏一回灯就好?了?。”
陆晏和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点?点?头应道:“嗯,交给?我就好?。”
这?下姜宝瓷不恼了?,叽叽喳喳跟陆晏和说个不停,到了?长春宫,还不放心地叮嘱他:“好?相公,你可别?忘了?。”
她与陆晏和道别?后,回到长春宫,立马就去了?李才人的寝殿,把陆晏和带回来?的书信拿给?李才人看,按照陆晏和的说辞,对李才人讲了?一遍,只说是陆家长子?陆长卿牵线,引荐李羡之和陆晏和相识,两家结盟,共同?扶持三皇子?殿下。
李才人看完书信,便投到火炉里烧了?,对姜宝瓷道:“本宫亲自请他请不动,终还是羡之有办法。”
姜宝瓷顺着她的话道:“李大人智勇双全?,一定能撑起?李家的,过几年三皇子?长大一些,便是如虎添翼,陈家那些纸上谈兵的迂腐清流,根本不是对手。”
“我父兄本就是大梁肱骨,陛下识人不清,将?他们罢黜,难为羡之一个尚未成家的半大孩子?,辛苦撑起?门楣。也不知……大哥在岭南,现下如何?了?。”李才人担忧道。
提到李澈,姜宝瓷赶紧岔开话题:“娘娘,我与陆督公也算相熟,以后他同?咱们李家算是同?气?连枝了?,我常跑几趟,替娘娘和李公子?传递消息。东厂的探子?无孔不入,等方便时,我请他帮忙派人去岭南探探李大人的近况,回来?告诉娘娘,也省的您整日担心忧虑。”
李才人不疑有他:“如此也好?,你也能多知道羡之的情况,倒是两厢便宜,只是怕劳烦陆督公了?。”
“娘娘放心,不妨事的,您有事尽管吩咐,我转告陆督公让他去办就好?。”姜宝瓷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太说得太理所当然,忙找补道,“李大人允诺过他,待事成之后,东厂好?司礼监都归他掌管,这?份殊荣,足够了?。”
李才人点?点?头:“你再去见陆晏和时同?他说,三皇子?登基之后,本宫授给?他九篆麒麟钮大印,尊他为内相,让他协助羡之,好?好?扶持三殿下。”
“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有了?李才人的首肯,姜宝瓷再出去便放心大胆了?许多,她师出有名,不必担心李才人再盘问她。
长春宫门外值守的太监们都是不知听得了?什么风声,对长春宫的看守松懈了?许多,碰上姜宝瓷出门,有时还会问个好?,姜宝瓷停下来?跟他们客套两句,也不多话,便往杏园那边去。
往后这?几日,姜宝瓷都掰着手指头掐着日子?过,只盼着上元节这?天赶紧到来?。
好?容易盼到正月十四晚上,临别?时,陆晏和拿给?姜宝瓷一套锦衣卫飞鱼服,还有一把佩刀:“明日用过午膳,换过衣服来?杏园找我,伴成东厂护卫,跟我一起?出宫。”
姜宝瓷见过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只觉得威风凛凛,如今自己也有机会穿上一遭,新奇的很。
正月十五这?天,陆晏和与福满交了?班,回到寝殿,自己换了?身莲青色对襟贴里,刚来?到窗下坐定,就听一个人在窗外道:“启禀督公,车架已备下,您看咱们何?时出发。”
声音听着十分?陌生,似是个年轻男子?。陆晏和伸手支起?窗牖,就见外面立着一个俊俏的玉面郎君,一身飞鱼服,手按绣春刀,眉眼含笑,冲他做了?个手势:“督公大人,请吧。”
陆晏和打量了?好?几眼,面前的的确确是个年轻后生,虽然明知她是姜宝瓷,可从声音到姿态,无论如何?都瞧不出是个女子?,若不是熟悉她这?张脸,连陆晏和也认不出她。
他不由?失笑:“想不到,姜大姑娘还有这?等绝技,实在叫人佩服。”
姜宝瓷弯腰扒着窗沿儿,恢复了?女声:“相公,怎么样,你带我出去,绝不会露馅的。”
陆晏和满意的点?点?头,两人行至东华门,乘上辆马车,一路走过七八个大街,来?到桂花巷口。
早有两个小厮等在那里,见陆晏和来?了?,都面露喜色,一个跑回去报信,一个迎上前来?,打躬请安:“三公子?,您可算来?了?,老爷太太一大早儿就遣我们来?接,站桩站的脚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