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衣着华贵,头戴帷幔,影影绰绰能?看到殷红的?唇和下巴尖上凝脂似的?一点皮肤,想必是个绝美的?美人。
东家?这是带来?个什么人?
当家?主母?肯定不是,京城巴掌大个地方,李家?公子要是娶亲,肯定满城皆知。
外头相好的??那也不能?,且不说李家?公子出身名门?,德行端方,断然做不出还未娶亲就豢养外室的?事情来?,就算有,瞧这位姑娘通身的?气派,也不像是能?委身给人藏娇的?。
她们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张蕊珠羞得抬不起?头,袖子里的?手?指搅在一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立在那里无所适从,她往后?缩了一步,想要回去,却一下撞到李羡之怀里。
李羡之撩起?眼皮看了眼那个为首的?嬷嬷:“张妈妈是吧,管好你的?人,若谁敢乱嚼舌根,就找个人牙子来?发卖了。
“是,是,东家?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管教她们。”
张嬷嬷挥手?将小?丫头们轰走:“自己干自己的?活去,支一支动一动,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听见东家?说了没,不听话把?你们都卖出去。”
小?丫头们你看我?我?看你,吐了吐舌头,又成群结队地跑了。
张嬷嬷用腰间的?围裙擦擦手?,对着李羡之陪笑道:“东家?莫见怪,都是老身把?她们惯坏了,别看她们没规矩,干活还是很麻利的?,东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今儿来?,是吃茶就走,还是要摆晚膳?”
“要两?壶热酒,再做些下酒菜,准备沐浴用的?热水。”李羡之吩咐着,半揽着张蕊珠往正房走。
张嬷嬷口中应着心?里头惴惴,跟在李羡之后?头亦步亦趋。小?院里只有小?厨房开火,平时也只做她们这些仆人的?饭菜,东家?这突然一来?,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她什么都没有准备,上哪儿置办酒菜去啊。
再说,也没有钱。
“嗯?你怎么还不去。”李羡之回头,看到张嬷嬷为难的?样子,从袖中摸出一角碎银,“罢了,你去万华楼买一桌酒菜回来?。”
进到屋里,李羡之回手?掩上门?,室外已经华灯初上,屋里没点灯,昏暗一片。
张蕊珠害怕极了,颤声道:“羡郎,我?还是先回去吧,若被我?父亲知道了,他会?打死我?的?。”
“你现在回去,他也会?打死你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李羡之嗤笑一声,暴露出本性,他一步步向张蕊珠靠近,“不过,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张蕊珠警觉起?来?:“羡郎,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你我?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你那趋炎附势的?爹还能?怎么办,肯定会?求着要把?你嫁给我?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张蕊珠看着李羡之脸上的?狞笑,顿时感觉到既陌生又恐惧,她反身想往门?外跑,却被李羡之拦腰抱住,扛在肩上走到里间,往床榻上一扔:“你想跑?连你也想跑?本公子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从我?身边逃走。”
“羡郎,你放开我?。李羡之!”
张蕊珠拼命挣扎,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所倾慕的?李公子,是清风朗月、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向来?有礼有节,从不逾矩,以前相处之时,都是温柔体贴,言谈之间让人如沐春风,怎会?是这般,这般禽兽模样?
“不愿意跟我?,那你跑出来?做什么?”李羡之伸手?扯开了张蕊珠腰上的?宫绦,“不是说这辈子非我?不嫁么,证明给我?看啊。”
“李羡之,你混账!放开我?,我?要回家?!”
“啪!”
张蕊珠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李羡之摸了把?被扇得火辣辣的?脸,不怒反笑:“我?当你是只只会?撒娇的?小?猫,没想到小?爪子抓人还挺疼,本公子倒真?有点喜欢你了。”
说着便将张蕊珠扑倒在床榻上,回手?一扯帐幔,扣住张蕊珠的?纤腰,就把?这一天在各处受的?窝囊气都撒在她身上。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房门?大开,一声娇斥传来?:“李羡之,你给我?滚出来?。”
李羡之吓得头皮一炸,瞬间偃旗息鼓,他从床上爬起?来?,撩开床帐,语气恼火:“谁啊?敢在本公子宅中大呼小?叫,张妈?”
他从里间走出,一眼就看到姜宝瓷,手?里拎着把?不知道从哪个墙角顺来?的?长柄斧头,叉着腰对他怒目而视。
“宝瓷?你......你怎么来?了?”李羡之愣住,磕磕巴巴道,“我?......我?,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误会??你把?人家?姑娘拐带到这里来?欲图不轨,简直是衣冠禽兽。”姜宝瓷一斧头劈在门?框上,“识相地把?人放了,不然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惊诧之后?,李羡之镇定下来?。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向姜宝瓷走过来?,慢条斯理?道:“宝瓷,你不要吃醋,是张大姑娘自己非要跟我?回来?的?,外面天寒地冻,我?总不能?把?一个姑娘家?扔到大街上不管。你放心?,李氏主母的?位置,我?始终给你留着,想来?张姑娘也不会?介意。”
“呸!谁吃你的?干醋,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方才都听到张小?姐喊救命了。”姜宝瓷气得一个头两?个大,抬腿就要往屋里迈。
“哎~”李羡之横臂拦她,调侃道,“随便进男子的?卧房,你想做什么?”
再怎么说,姜宝瓷也是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到了他府上,即便扛着斧子,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他李羡之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难不成姜宝瓷还敢劈了他。
手?刚要碰到姜宝瓷的?肩膀,突然腕骨一麻,李羡之“哎呀”一声,抬眼向院中望去,只见宅中的?小?丫头们跟一堆儿鹌鹑似的?蹲在西厢墙根儿下。
灯光昏黄,架在她们脖子旁的?刀片反射出雪亮的?光,两?个蒙面人煞神一般立在廊下。
旁边还有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手?上抛着一颗圆润的?小?石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晏和?你怎么在我?府上?”李羡之惊出一身冷汗,姜宝瓷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陆晏和,却非同小?可?。
李羡之不由又想起?,士林中关于陆晏和的?传闻,据说这位东厂掌权人,对京中大小?官员都是十二个时辰无缝监督,谁家?老母鸡下了几个蛋他都清清楚楚,手?中官员们的?大小?把?柄如数家?珍,真?清算起?来?,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青天大老爷们,家?中得十室九空。
陆晏和连他爹都敢杀,连先帝都敢杀,自己现在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虽是在自己家?中,他反倒成了落单的?。
再怎么说,张蕊珠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爹是刑部尚书,若陆晏和将此事透露给张九远,那暴脾气老头非撕了他不可?。
李羡之有些懊恼,不知该怪自己一时意气犯下蠢事,还是怪自己下手?太慢,没吃着羊肉惹了一身骚。
陆晏和没回答,只是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李羡之被那目光刺地脊背发毛,像被毒蛇信子蛰了一口,内心?更加惶恐,也顾不得屋内还有个人,见姜宝刺提着斧头越过他进了里屋,他也不愿多待下去,抬腿就往宅门?外走,尽量让自己保持面容平静。
好在陆晏和和他那两?个鬼魅般的?暗卫没有阻拦。平安出了府门?,李羡之越想越气,明明是自己的?府邸,他倒像个做贼的?,简直丢尽脸面。
“呦,郎君,这就要走?”张嬷嬷喜气洋洋地提着食盒回来?了,见李羡之脸色不好,忙凑上前来?小?声道,“老身特地给郎君买了一坛鹿血酒,补气壮阳,郎君......”
“滚!”李羡之脸色更加难看,骂了一句便步履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