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觞喘气的?功夫喝了口茶,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你们找到的?证据,是湛珩的?遗物,但那对百姓们而言,也只是片面之词罢了,可若是将这些?证据编成故事、歌谣,从百姓们自?己的?口中流传出?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虽不能完全将舆论的?炮口指向?云绘宗,但多少会为封阳镖局分散些?火力,舆论一分为二?,谁也不占优势,但谁也不会处于下风……”
“这个时候,你们封阳镖局再讨伐云绘宗,至少不会被舆论的?声音质疑到一边倒至于百姓更相信谁,无?非是胜者?的?决断。”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盛钧儒都死皮赖脸缠着律玦,无?论他如何冷脸,如何生气,他都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便?钻了空子,独自?进了山神秘境。另一方面,为了让律玦感受到人间温暖,他每日都带着律玦到街坊四邻闲逛蹭饭,说说笑笑,聊着日常琐事。
虽然?律玦是外?乡人,但他似乎很合西?州本地人的?眼?缘,还有几家婆婆看他心悦得很,非要给他说媒。
若不是盛钧儒笑着打哈哈从中周旋,律玦这会指不定就被哪家私自?定了终身。
“盛钧儒,你有完没完?”
这天,盛钧儒悄咪咪溜进律玦的?庭院,从门?缝里塞了张请帖进去,刚想拔腿就跑,屋内便?传来律玦冷冰冰的?声音。
“你再胡闹,我就搬出?去住。”
盛钧儒却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他:“整座西?州城都是我家的?房产,你想住哪套就开口,弟弟来安排!”
律玦一时语塞,看着他那张脸却发不出?火,干脆弯腰捡起地上的?请帖,打开看看他又在搞什么?花样。
“请帖?人家大婚,我去添什么?堵?”
律玦刚想把请帖交还给他,盛钧儒却抢先一步拿过请帖,迅速别在了他的?衣襟里。
“人生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盛钧儒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边滔滔不绝。
“我想嫂嫂就是你的?甘霖,那弟弟我也勉强能算作你在他乡的?新知,金榜题名我作不了你的?主,洞房花烛我还是可以操心操心的?。”
律玦皱着眉头不吭声,盛钧儒这番说辞实在让他无?言以对,便?也懒得争辩。
但盛钧儒却还不满意,继续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让你去抢新娘子,只是想你感受一下人家的?幸福婚姻,之后你若想娶嫂嫂进门?,考验和讲究可多呢,不得先熟悉熟悉?”
“盛钧儒,你为了让我没心思没时间找寻山神秘境的?入口,可谓是绞尽脑汁啊。”律玦环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但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非是因怨念和恨意而以消极的?态度审视我的?人生。”
“即便?我幼时陷于惨痛与不公之中,如今自?立的?我依旧敢与命运交手,敢在折磨里还击,直面反抗后的?血迹斑斑与遍体鳞伤,永远有气力向?新一番的?黑暗与孤寒叫嚣。”
“所以不必担心我莽撞独闯而自?取灭亡”
律玦突然?很温柔地为盛钧儒拍打了下刚刚趴在地上时,衣角蹭到的?灰尘。
“我有必须为之的?理由,你理解不了,我便?不做多余的?解释。”
“那你跟我说说啊,或许我立刻就能明白?你的?意图呢!”
律玦见他这副孩童模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等时机成熟吧。”
盛钧儒的?神情瞬间落寞下来,不知为何,律玦更喜欢见他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望着他此刻的?表情,律玦心里有些?不好受,便?下意识开口:“帮我备一份薄礼吧,空手沾别人新婚的?喜气,我脸皮没那么?厚。”
盛钧儒突然?大喜,激动地崩了起来,大声吵嚷道:“那备礼的?银两,就从你的?工钱里扣!”
“好,随你。”
望着盛钧儒轻快跑走的?背影,律玦突然?觉得他好像真的?就是自?己调皮的?弟弟,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温暖吗?
盛钧儒不是没有心眼?子,只是对自?己愿意掏心掏肺,坦诚相待,可越是对自?己好,他就越不愿意将亲近之人牵扯进自?己的?故事里,他执着于神力,无?非是想借助神力为自?己的?玉珏补缺,那之后呢?以绘梦之术,杀了游云归,灭了云绘宗吗?这难道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念头吗,可他怎么?能为了仇恨而生,为仇恨而活……
律玦的?眼?底失了神,他对自?己的?询问使自?己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仿佛置身孤岛,找寻不到自?己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处。
可明明他曾经拥有少煊的?温柔,现在也被盛钧儒的?关心团团围住,那么?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定要以恶念的?撕扯而并?非善意的?解救得到救赎?
第40章 喜宴 这可是圆房第二天的习俗!……
喜宴之上, 盛钧儒正带着律玦坐在宴席的角落等新?郎接亲至府上。
他怕律玦不好?意思,特别选择了?不太招摇的位置,无奈盛钧儒实在太受乡亲们?喜欢, 即便是?在角落里, 也依旧显眼?。
刚送走一波过来问候盛钧儒的人, 律玦在旁边幽幽地?开了?口:“你?说大家都是?生意人,为什么单单这么喜欢你?这个大老板?”
“因为我本身就招人喜欢呗, 你?看我, 一表人才?, 亲切热情……”
“还腰缠万贯,头脑简单。”
律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中却还带笑。
盛钧儒见他心情好?, 便也没跟他计较, 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述今天这对新?人的恩爱故事。
“是?不是?很浪漫?”
律玦见他一脸羡慕的模样,难得打趣道:“心痒痒了?, 想找个姑娘谈情说爱?”
谁知盛钧儒却满是?惆怅道:“整个西州城, 无人不晓我盛钧儒, 但他们?在乎的只是?我冠上了?盛家的姓。”
“从没有?过纯粹的心动吗?”
“有?吧,但都无疾而?终。”盛钧儒有?些失落,自顾自地?嘀咕着,“这个身份是?我一辈子都剥离不开的,我总绕不开去考虑,到底对方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我的身份多一些, 猜忌多了?也就结束了?……后来,与其为其烦扰,倒不如索性畅快些。”
律玦看他情绪不高, 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安慰。
倒是?他自己突然又展开笑颜,宽慰起律玦来了?:“现在这种状态我就很满足了?能在虚伪的世界里始终保持清醒,能在喧嚷的市井里独善其身,能在滥情的红尘里不入爱河,偶尔有?些沮丧或迷茫,但赤诚热烈永远是?我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