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像今晚这般并?肩坐着,沉默无言,但是东方既白知?道,她眺望的方向,正?是云溪谷。
她明明从未在云溪谷生活过,却对那里有着异常执着的惦念,大概是血脉的召唤和连结,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恩将仇报又?掠地灭族的血海深仇吧。
“你回去吧,被群青哥抓到,又?要苦口婆心挽留你一番了。”姜且活动了下手臂,感知?了一下受伤的程度,又?继续道,“我们有各自的追求和人生方向,我祝福你,也请你不要干涉我。”
“可是我的人生方向里包括你啊,我怎么能只顾自己?的追求而不问你的死活?”
尽管在相?处的几年间,东方既白尽可能站在姜且的角度去理解她,可是无论如何,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痛苦,又?怎能真的感同身受。
他一次次按捺住自己?的疑惑去迎合姜且的心意?,让自己?在痛苦中挣扎,希冀着总有一天姜且会像她姐姐一样对自己?点头,二?人世界也好,子孙满堂也罢,只要和她在一起,便是幸福的模样。
但姜且那样的女?孩子,又?怎么能允许爱人为自己?舍弃自由与追求,甘愿成为自己?的附着,而抱憾终生。
他们相?爱,却无法?相?守。
“既白,我们已经分开了,有些话,还是不要越界得好。”
姜且站起身,不再与东方既白多作拉扯。
“谢谢你今晚为我上药……我要回去了,明日还要同战神商议正?事,请自便。”
东方既白望着姜且毫不留恋的背影,没再挽留。
他想起缇姐姐同群青的婚礼前夕,她作为缇姐姐的亲妹妹接连几日不见踪影,大家都猜测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
可东方群青在全渔村的声誉是出了名得好,对姜缇颇有耐心又?百般疼爱,谁都想不明白姜且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或许只有姜缇和东方既白懂她的心思吧。
姜缇是这一代辈分最?大的姜氏后人,她背负着姜氏一族的复仇责任,承担着对姜氏后人的教诲与凝聚,或许姜且是怕家庭的美满会让姜缇将所有的仇恨淡化以至忘却,最?终那段悲惨的灭门惨案便了无痕迹。
某天晚上,他听到姜且的庭院里有动静,便打算去房顶上看看她的情况,只是有人先?他一步找到了姜且。
先?开口的人,便是缇姐姐。
“小?且,如果你不希望我成亲,我明日就同群青哥哥讲……取消婚礼。”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待东方既白都想上前一步出面同姜缇一起劝解姜且时,她才出了声。
“姐姐,我怎么可能会不希望你幸福呢?”姜且的声音颤抖着,说完了后半句话,“你是那么地爱我,爱整个姜氏一族。”
*
少煊似乎是累坏了,转天醒来时已接近晌午,她还是因着庭院里的饭菜香而挣扎了好久,才决定?先?填饱肚子。
她随意?套了件外衫便推开了房门,打着哈欠看到庭院中央,律玦正?在摆弄餐具。
“这么早就醒了?”
律玦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少煊,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好像回到了鹤梦潭。”
少煊伸了个拦腰,靠在门框上还有些困意?。
“别处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律玦已经几步走到了她身边,半哄半恼地将她推回了房间,边叮嘱道,“渔村不比家里,当心着凉。”
“饭菜是姜姑娘差人送来的吗?我是不是得快些收拾去找缇姑娘商议要事了,别让人家等着急。”
少煊只是动着嘴巴,必要时抬抬胳膊,坠着个脑袋,全靠律玦帮她换衣梳妆,看他给自己?绾的头发,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孕妇可比你更需要休息,太急切反而叨扰。”
律玦拿起最?后一件饰品,对着镜子琢磨了好久,才最?终决定?将它插在哪里更漂亮。
“你慢慢来便好,我在厨房做好餐点时碰巧遇到晴山兄弟,便麻烦他告知?姜氏姐妹,我们会晚些拜访。”
少煊今天穿了件湖水蓝的长纱裙,配了个纯白的小?坎,灵动的模样完全无法?将她与战神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律玦跟在她身侧,手里还抱了些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小?玩具,大概是给缇姑娘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见面礼。
两?人到达缇姑娘与东方群青的庭院时,一伙人正?聚在屋内喝着热茶闲聊,见少煊来了,皆起身行礼。
“参见战神!”
“别客气啊,大家别客气……”
少煊有些无奈地一一将他们扶起身,律玦跟在她身后,同众人一一点头示意?。
二?人本?想着打扮得亲和些,见了面也不至于将等级分得那么明确,可谁知?他们还是遵循礼数,行了大礼又?百般敬重。
“其实像往常那般喊我小?娘子便好,我很喜欢那个称呼。”少煊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律玦,视线又?扫过众人一圈,微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嘛。”
“战神……”
姜缇最?先?开口,她本?想尝试按少煊的意?思称呼她,只是声音哽在喉咙里,最?后还是唤了声“战神。”
房内的气氛有些过于严肃,少煊求救得向律玦投过去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便直接进入正?题。
“我们此?次前来,为的是云溪谷的水神神息,不知?缇姑娘可有耳闻?”
“水神神息?”
在座的各位面面相?觑,确实未曾听闻。
“我只知?道云溪谷有一灵泉,可清理污秽、疗伤治愈,葆容颜永驻,因而招致世人大肆掠夺,几近干涸……若真有水神神息,也或因云溪谷一带频发战争而难以维系。”
姜缇讲话时有种温柔的力量,听在心里很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