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觞望着?律玦的身体, 只不过说话间的功夫,青黑色的血管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
“这混小子偷走花神神息又做了?什么蠢事??怎么会撞上邱枫晚被其催动了?毒发?”
祝岚衣抿了?抿嘴唇,最终选择和盘托出。
“他?夺神息、闯重楼, 却?连自己身中?毒蛊都不知,妄想根除少煊的祸患,未免太自作聪明了?些吧!”
炽觞突然想起当年的湛珩也是如此,自以为是地伤害了?少煊的心意,自以为是地暗查云绘宗,自以为是地丢了?命,顿时更加烦躁起来。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救他?这么伟大的人?。”
而祝岚衣却?没有放弃劝说:“你是鬼君,少煊姐姐是战神,你们肯定有超出我等凡人?的方式祛除毒蛊,又同时毫发无?伤……师兄与你、与少煊姐姐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情意深重,你们怎会坐视不管?”
“闭嘴!”
炽觞突然粗暴地打断了?她,话语急促,难掩怒火。
“朝夕相处,情意深重?他?现?在生命垂危倒是想起来利用?与我们的这层关?系了??他?口口声声说不辜负少煊的时候,毫不犹豫不告而别的时候,可曾想起来他?有多么无?耻地欺骗少煊的感情啊!嗯?”
祝岚衣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未受到失态的炽觞的影响。
“感情的事?,不是我们旁人?能说清道明的,还是由他?们二人?自己处理更为妥当。”
祝岚衣眼神清明地看着?炽觞,丝毫不退却?。
“当务之急是救人?性命,而我们关?注的该是生命本身,而非其所属。”
“你少拿少煊威胁我,也别妄想将她牵扯进来。”
炽觞冷冷的一记眼神警告似的扫过祝岚衣。
“这不是我和少煊的义务,你且让他?自求多福!”
说罢,炽觞便化作一缕鬼影,消失在祝岚衣的视线之中?。
眨眼睛,炽觞便在鹤梦潭不远处恢复了?人?形,他?只能遥遥望着?好不容易有了?些温度的鹤梦潭,却?没敢再上前一步看看少煊现?在的情况如何?,心下仅有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分明清楚律玦再次带给了?少煊多么大的伤害,但?更不言而喻的是,依照少煊的个性,即便被其蒙骗,她也不会对?律玦的危难坐视不理,哪怕付出自己本就尚未全然恢复的神力也在所不辞。
可是,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少煊绝不能再无?端浪费自己的神力。
自从?第一次天地大劫后,她的身体就没能完全恢复,此后虽然声称战神归隐,但?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又放心不下,总要?耗神一番。
若是无?旁事?也就罢了?,可第二次天地大劫的危难就迫在眉睫,少煊不能被旁事?所扰,为琐事?所累。
小鬼站在炽觞身后等待吩咐,可见他?神色紧张却?迟迟没有动静,便小声嘀咕着?。
“君上,我们真的不管律玦少侠了?吗?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战神那边……”
“闭嘴!”炽觞不看小鬼,眼神里已是燃起了?怒火,咬牙切齿道,“那个混小子竟会给我惹事?!少煊那边,你们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
说罢,他?又不放心地对?小鬼们交代着?。
“我且去忧水之渊寻毒蛊解法……你们回鹤梦潭守好少煊,我就知道不能信任别人?能照顾好她!律玦那边也看紧了?,我回来前,可别让那混小子断了?气!”
瞬间,便又化成一缕鬼影,消失无?踪。
自从炽觞脱离人之躯壳,幻化成鬼,便再未重回此处。
忧水之渊处在世界的尽头,周遭怨气盘踞,黑雾弥漫,深不见底,悲恸的哀鸣与哭啼此起彼伏。
唯有人?之将死,其魂魄与躯体分离,才能窥见忧水之渊的入口,且从?无?回头路可走。
只有炽觞是个例外。
当年他?在忧水之中?挣扎数月,哪怕被腐蚀被灼伤,也不肯将关?于栀清的记忆全数舍弃,反而把忧水的力量占为己有,得以凭鬼魂的形态重生,以人?类的躯体存活。
忧水之渊没能掌控住它的灵魂而遭反噬,只好任由他?违背轮回的命运。
可打破的秩序,终将在他?处找到平衡。
于是,当炽觞再次出现?在忧水之渊,并不感到意外。
“哟,我当是谁人?在我偷闲之时又临此处由我摆渡,正欲翻翻其命簿,抬眼看到的竟是你这张鬼脸。”
忧水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听在炽觞耳朵里,居然有些熟悉的亲切感,毕竟当年受尽忧水的折磨,他?的尖酸刻薄,炽觞早就有所领教。
“我们鬼鬼大驾光临,别来无?恙啊……”
忧水的笑声伴着?回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之中?,还夹杂着?暧昧的尾音。
“鬼鬼可是长生的日子过得厌烦了?,念我至极,特意来此处与我重逢?”
“我见你的日子也并不舒心啊……听你的声音,像是又苍老了?不少,最近净吃老人?的精力了?吧?可要?小心皱纹啊。”
炽觞静静地站在忧水旁,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一汪突然汹涌的水流,便知其动了?怒。
“情绪这么不稳定,真不知道你这千万年来如何?开解那些不甘的灵魂。”
只听忧水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满。
“不然怎么能让你钻了?空子,凭空生出许多誓死为你效忠的小鬼们。”
炽觞摆摆手,就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一般,直接盘腿坐下,伸手搅了?搅冰冷的水流,仿佛在握手言和。
“我这不是怕你孤单特意来找你唠唠家话。”炽觞拿起手,随意甩了?甩其上的水珠,“你摆渡灵魂,以其精力为食,千万年如一日,无?趣得很。”
“别说得这么好听,你若当真心疼我,当年怎么倔强得很,劝说不成,反倒偷走了?我的精力,害我气短体虚许久,才得以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