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治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程姨,还得麻烦您夜里帮我?将师兄带回客栈,我?现在?需要去找个帮手。”
程姨连连应声,她知道祝岚衣是在?安慰自?己,律玦从小多病多灾,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她但愿这一回也是如此。
祝岚衣离开?缝纫铺后?,故意走了一条偏僻小路,绕来绕去几个胡同,才停住了脚。
“别躲了,我?知道你们是炽觞的小鬼。”
祝岚衣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却胸有成竹。
“律玦现在?有生命之?忧,我?帮不了他,你们立刻请炽觞来,他或许还尚存生机,否则……他若是死了,谁也不能挽回,包括战神?。”
祝岚衣没再多作停留,见她走远了不再打回马枪,跟踪她的一部分小鬼才露了头,不敢怠慢地前往炽觞处汇报。
此时的炽觞,尚在?西州。
不久前,小鬼刚刚来通报少煊一行人的情况,听?说灵犀之?眼出了事,律玦又联合祝岚衣迷晕了少煊,趁机抢夺走花神?神?息,不知踪影。
果然,他就知道律玦那个小子有问题。
故意接近少煊,甚至欺骗她的感情,隐忍这么多年,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手中的嗜血刃蠢蠢欲动,实在?想?将律玦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可当下的怒火中烧生生让他抑制了下去,即便再愤怒,他此时也不可能立刻回到少煊身边,更何况他来西州本就是为?一条重要线索,而且当时的盛十鸢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今晚本是盛家为?他践行特让全西州南苑所辖之?处开?放集市,大家像过节一般热热闹闹。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有些提不起兴致,便声称身体不适提前回到了院子,而盛十鸢没管他,像儿时一样同舅舅一起去河边放花灯祈福。
“鸢儿,那小子明日就启程了。”
盛十鸢点点头,继续在?自?己的花灯上写着愿望,没有多言。
“不打算留住他吗?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和?他一起走。”
盛十鸢摇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他有他的使命,而我?也一样,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抛下所有责任,更何况,他心有所属,我?不想?让他为?难。”
“盛家的责任还不需要你一个小丫头完全承担,你舅舅身体硬朗得很,你阿娘也并非年迈糊涂了,可别小瞧了我?们。”
盛曦和?在?河道里放了一只花灯,转头看?着盛十鸢若有所思的模样,试探性地开?口。
“我?听?说过他亡妻之?事,只是……逝者不可追,何不珍惜眼前人。”
盛十鸢放置花灯的手顿了顿,心底微微动摇,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将花灯直接放进了河道,不再同舅舅继续这个话题。
夜色渐凉,炽觞正满脸惆怅地卧躺在?树干上喝着闷酒,盛十鸢进来时没让毓滢通报,映入眼帘地便是他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事情都差不多解决了,怎么还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盛十鸢正对着他下方的树根处席地而坐,眼神?随意撒嘛了下桌上放凉了却几乎没有用的食物?,刚想?责备他浪费,便听?炽觞的声音从脑袋顶飘下来。
“那是留给栀清的,过几日是她的冥诞。”
如此说来,便能解释他今夜愁苦难耐的原因了。
“是吗……”盛十鸢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只是道,“那你该早点开?口的,我?们也好替她办得热闹些。”
“你怎么来了?”
炽觞转了话题,顺势翻身下来,并肩坐到盛十鸢的身边,看?脸色,她似乎心情也不算舒畅。
“你明早便要动身,想?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归置的没有。”
盛十鸢云淡风轻地讲述着,语气也显得客套了几分。
炽觞只是点点头,或许是不习惯这样忧郁的气氛,便打趣道:“你如此细致贤惠的关切还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盛十鸢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怎么,后?悔没能和?我?假戏真做,觉得可惜了?”
见炽觞下意识低了头,扫过桌上的一众供品,她突然心下一颤,什么都明白了。
他如此执着地守望离世的妻子,她怎么能因为?个人情感而去动摇栀清在?他心底的位置,她何苦要在?天涯永隔的恋人之?间?横插一脚,靠放低自?己的姿态去充当恶人。
“你亡妻在?天有灵,知道我?们是虚情假意,断不会怪罪于?你,只是形势所迫,你也无需自?责。”
盛十鸢干咳了一声,自?己将话茬接走,但见他还是一副愁容,又补充道。
“大不了事成之?后?我?写封休书,还你自?由之?身。”
炽觞听?罢却笑了:“你们盛家的女人是不是很有休夫的传统。”
盛十鸢也只是无所谓地一笑,她举起酒杯与炽觞对饮,不再提及任何挽留之?事。
两人微醺畅谈至深夜,她离开?时坚持没让炽觞送她回房,只是自?己摇摇晃晃走到门口,见毓滢稳稳地将她扶好,炽觞才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盛十鸢知道的是炽觞日日夜夜思念亡妻悲痛欲绝,不知道的是,炽觞因这段时间?的忙碌差点将往日铭记于?心的亡妻的诞辰与忌日,险些抛掷脑后?,那种幡然醒悟的煎熬与自?疚。
转天一早,炽觞便载着盛家配置的厚礼准备上路,有些是准备给跑去中都胡闹的小少爷,有些是赠与少煊一行人的感谢。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炽觞看?着送行队伍中挽着盛望舒手臂的盛十鸢,笑得像个傻小子。
“刚好有空。”
盛十鸢只是淡淡地回以他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