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他陪我走过一程,现在他想歇息,我可以理解。”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落寞,反倒真如他所言,是在情理之中的释然?。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决绝,盛钧儒……他是难得如此诚恳又单纯的孩子?。”
少煊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明白了盛钧儒如此做的理由,以及律玦为什?么能够如此坦然?接受。
“正因为他单纯啊……我们?太复杂了,还是不要?过多牵扯他为好。”律玦一手反握住少煊,一手帮她别了别碎发,“我本来也在考虑,如何让他远离这些没所谓的是是非非,如今他自己做出了决定,也算各自如愿。”
第二天?,消息从主?府传来,据说?水墨夫人?已经苏醒,且可以小心言语,全?府上下?张灯结彩,只道水墨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而少煊只是冷漠地望着他们?忙里?忙外,只想着早点离开这个让她心生不快之地。
盛曦和喜极而泣,为表示感谢和歉意,特设佳宴请少煊等人?上座。
宴席之上,水墨夫人?并?未露面,只有盛曦和位于大厅中央,而盛十鸢和盛钧儒落于旁座。
“今日之宴,一则是为盛某的愚莽以及对?诸位的无礼和苛待深感惭愧和抱歉,我西州多年未遇此等恶事,实在被冲昏了头脑,令盛某仓皇之下?无以明辨是非,我自罚三杯,请诸位谅解。”盛曦和三杯酒干脆喝完后,又环顾众人?,继续道,“二则,是代西州全?体百姓感谢诸位这三年对?西州的照拂,这期间盛某与?夫人?云游在外,西州遭此劫难却无能为力,幸有各位鼎力相助,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说?罢,盛曦和又三杯酒下肚,以敬恩人?。
“这三则,是为诸位英雄送行,西州之事已了,盛某知晓各位不日启程,路途遥远,望珍重。”
盛曦和举起酒杯,众人也随之相敬而饮。
待盛曦和坐下?后,他又开口?道:“为此,我特地命人?备了一份大礼,希望对诸位能有所帮助。”
话音刚落,盛十鸢便吩咐大柯呈上一副画卷。
炽觞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端着酒碗,笑着望向盛十鸢,做出向她敬酒的手势,她却毫不理睬。
“这画上之人?,便是亲手接触过幻茱草的异域商人?。”
盛十鸢微抬着下?巴,一字一句,浑厚有力。
“根据我们?的人?调查,第一批幻茱草的确是由被处置的异域商人?经手流入西州市场的。”
“嗯,和我们?猜测无疑现在都跑光了吧?”
听到炽觞戏谑的声音,盛十鸢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又重新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继续解释道。
“我们?早就有所行动,虽然?难免有漏网之鱼,但好在我们?反应迅速。”盛十鸢的视线在少煊等人?之间流转一番,继续道,“幻茱草有成瘾性,若食入幻茱草之人?断食,便绞痛难耐,因而不可间断食用……”
“第一批幻茱草进入西州市场后,需求量倍增,同时又成倍涨价,那?些被驱逐的异域商人?借此牟取暴利,同时报复西州对?他们?的惩戒。”
盛十鸢皱着眉头,想起那?些被残害的无辜百姓,不由心痛。
“可长期服用幻茱草会活在自己期盼的幻象里?,根据每个人?承受能力的不同,毒发时间不同,最终结果都是暴毙而亡。”
“其?中一位异域商人?很关键。”
“他与?西州某位姑娘相爱,为了多攒钱求娶她,便跟着几个狡猾的异域同袍做了些脏事,被我们?发现并?驱逐,但他一直被藏在这个姑娘家里?,没有逃跑,我们?下?令围堵那?些记录在册的异域商人?时,他主?动承认了。”
“这是阿娘醒来后,根据那?个人?的口?述,画出的画像。”
盛钧儒走下?来,从大柯手中拿起那?副画卷,轻抖了一下?,那?画上之人?便被众人?看尽眼底。
“这便是最开始将幻茱草交给异域商人?的人?,若是寻到她的线索,或许可以发现此事的端倪。”
画上是一位姑娘,只是她的面容因为蒙着面纱而看不分明。
众人?皆是沉默,目光齐刷刷落在那?位姑娘的肖像画上,一时无言无人?知晓此人?到底是谁。
唯有律玦心底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即便是有面纱作遮掩,他却仍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但他没有声张。
盛钧儒将画卷收好,边走向炽觞递给他,边说?道:“水墨夫人?的画艺精湛天?下?有目共睹,她已经尽量还原了这位姑娘的容貌,但我们?确实不认识她,如果你们?有任何想法可以去调查,现在西州已将手中的筹码全?数告知,其?余的我们?也再爱莫能助……最终结果如何,就需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盛钧儒全?程都和少煊等人?保持着距离,甚至都没看律玦一眼,而律玦也怀有自己的心事,没有功夫在意盛钧儒的情绪。
虽然?是半掩着面容,但从她的衣着和眼神,律玦对?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甚至笃定。
只是他并?不能完全?拼凑出整件事情的全?部牵扯,似乎有一股力量,将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全?聚集在了一起,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而难以理清头绪。
还有那?绿川纸难道也是她故意而为之?
宴会后,律玦和盛钧儒错开离席,而炽觞见盛十鸢离开后,也随之跟了出去。
唯有少煊特意留下?,想亲自感谢水墨夫人?,便询问了盛曦和是否方便。
“夫人?她,也很想在你们?临行前,见你一面。”盛曦和向少煊行了个礼,万分感激道,“劳烦少煊姑娘如此费心了。”
炽觞则一直跟着盛十鸢到后山,似乎是她特意挑选了个人?少嘴不杂的地方,就跟料想到炽觞会跟来一样。
“你能不能别总鬼鬼祟祟跟着我?”
盛十鸢瞥了他一眼,话里?是嫌弃,但眼底是笑意。
“我们?本就光明正大,反倒是盛小姐偏来这荒僻之地,还以为是我要?图谋不轨。”
炽觞掸了掸身上沾染上的灰尘,笑着回望她。
“今日宴席之上,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还找我作甚?”
盛十鸢平日里?说?话从不这么带刺,偏偏跟炽觞对?话时,语气?里?都泼辣了几分。
“来和盛小姐道别啊,想必待我们?启程之日,众人?在场,盛小姐定是不肯对?我馈赠一笑的。”
炽觞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和一条绸缎,递给了盛十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