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拒绝长缨的安排不成?

双河公社的支书最近有点头疼,听说县里的领导要来援助夏收,他不是那么乐意招待。

你还能指望领导真的干活?

做啥梦呢。

就是面子工程罢了。

夏收本就忙得要死,又要照顾这几位县里头来的大仙,何书记是真烦躁。

长缨假装看不到,公社的夏收誓师大会上,她作出表态,“我割麦子不算快,按照一天一亩来算吧,其他几位都是男同志,动作肯定比我快,一亩二分地怎么样?”

余站长对这个数字还真没啥概念,觉得就多二分而已,他没啥意见,“成,傅主任您都这么说了,咱也不能拖后腿嘛。”

反正傅长缨干不完,到时候自己干不完也理所应当。

“那就这样说定了,咱今天就在这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不吃晚饭,何书记你们给做个见证。”

何书记听到这话张大了嘴,稍有些年轻的公社书记真没见过这架势。

咋觉得这是在坑自己人呢。

这不是错觉,余站长打死都没想到长缨竟然在这里给他们挖坑。

其他几个干部干事脸色也都不好看。

偏生长缨一点没觉得,和何书记商量着,“让你们监督也是给你们压力,这样好了,何书记你给划一片地,我们几个相互监督,咱们共`产党人说实话办实事,不达目的绝不吃晚饭。”

长缨的壮志豪情让余站长心底里骂娘,他怎么就头脑一热就答应跟傅长缨一起来这双河公社?

上辈子欠了这人多少债啊这是。

……

收麦子是个体力活,麦苗就那么高,想要收割那就得弯腰拿起镰刀埋头干。

弯腰很累,一天都在弯腰那就是累死累活,稍不留神就可能腰肌劳损。

余站长觉得这世间简直天长地久,他扶着腰站起身来,回头一看自己撂下的小麦也就十几二十米。

腰酸背疼。

他忍不住的向两边张望,这哪是人干的活?

倒是要看看,傅长缨一个年轻女同志,又是城里来的姑娘,能受得了这罪?

余站长一回头没看到人,只看到放倒在地上的麦秸。

他顺着那放在地上的小麦往前看,发现长缨竟然在前面,干活比他还快!

余站长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还真就言出必行,干不完今天这些活不让吃晚饭?

他不信。

双抢时节,整个乡下都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

六月天正是头顶大太阳的时候,中午头的日头火辣辣,但也没几个人敢休息。

谁让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双抢双抢,抢收抢种,赶在夏季雨季到来前把这农活给解决了才是关键。

地里干活的人哪敢休息,争分夺秒的干活,中午饭就是吃个窝头就着水,家里头有准备的,说不定还有个腌的胡萝卜切成丝,腌的小黄瓜和韭菜花,能让嘴里有点味道。

干了大半晌的活,结果就吃这个,这谁受得住?

余站长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寻找长缨,想瞧瞧她怎么吃得下去这东西。

目光所及长缨在跟人说话,手里头把那杂面窝头一掰开,夹了根小黄瓜进去有点像电影里的人吃面包三明治似的,津津有味。

“今年再辛苦下,等回头我跟农机厂那边协商,看咱们这能不能弄些农机设备过来,到时候有拖拉机、收割机,一个能顶咱们十多个,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何书记苦笑了下,“咱们这地形条件不好,只怕有收割机也派不上用场。”

“那再研究嘛,对了我回头跟农研所那边联系下,看能不能请他们支援一些种子过来,争取让咱们的粮食产量提升些。”

这话何书记听得眼前一亮,“农研所那边能给咱们种子吗?”

“为啥不能,农研所农研所,研究了不给农民用那还叫啥农研所。”

这话极大的宽慰了何书记,“那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他看着长缨细嚼慢咽的吃午饭,又觉得对不住领导,“村里头实在没多余的粮食。”

新粮没下来,旧粮勉强维持着这段时日,这不连招待县里的干部都找不到细面粉来,只能跟大家一样吃杂面窝窝头。

“好多了,我刚去大湾村那会儿,看着村里人吃的都是糠窝窝,咱这吃的比那会儿强多了。不过粗面吃着是剌嗓子,等忙完这阵子我拿出整体的方案来,到时候争取让咱们双河公社的乡亲也都吃上白面馒头。”

这般壮志豪情何书记倒是也听过,上一个跟自己说这话的人拉着他的手,一脸亲切,但说完这话就走了。

眼前的人不一样,她蹲在那里,身上单薄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颜色越发的深沉,脖子里的白毛巾都染了几分土黄色。

这会儿正在跟社员闲聊,似乎在担心自己完不成一亩地的任务。

何书记想,或许这个领导真的不一样呢?

他正考虑着回头要不要安排人帮长缨把这活干完,余光看到粮站的那个余站长过了来。

瞧到余站长,何书记心有点慌,每年去粮站交粮食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和粮站的人打交道,挑剔你粮食没晒干晒透,挑剔麦糠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