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周铎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聂书姚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从前她只知道鲁清亚特别喜欢周途,却没想到,她会偏爱至此,将周铎贬得一无是处。
“你别喊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鲁清亚还在气头上,看见聂书姚就气得浑身发抖,听到她的解释更是觉得荒谬,可转念一想,周途去世那几天,聂书姚像失了魂的孤鬼一样了无生气地看着天花板,甚至还自杀过一次,她心底第一反应是信了。
鲁清亚想起自己当初拜托聂书姚去劝周途好好活着,后来她就说自己怀孕了。
可她仍摇着头,难以置信又无比愤怒地瞪着聂书姚和周铎两个人,认定这两人趁周途瘫痪在床,偷偷搞到了一起,还生下了孩子,骗她说是周途的孩子。
“她不会信的。”周铎偏头,眼皮轻垂扫了眼聂书姚,示意她出去,聂书姚担心鲁清亚口不择言说话太伤人,她主动握住周铎的手,说:“你走吧,我来解释。”
她想把鲁清亚的炮火转移到自己身上,想让周铎全身而退,毕竟鲁清亚和周铎是母子,而她只是个外人。
未来她可以带着孩子去任何地方,不给鲁清亚添堵,也不会给周铎惹麻烦。
周铎自然不需要女人替他出头,他攥着聂书姚的手将她拉到身后,抬起头,看着鲁清亚说:“虞乡镇那边的民宿我找人卖掉,您以后不必再去了。”
鲁清亚猛地一震,这是以后不让她见孩子,也断绝她跟聂书姚来往,甚至……以后连这个家也无法再踏入了。
她刚刚只顾着生气,却从没想过,周铎会这么处理。
也是,那都不是周途的孩子,她也没有必要再去看顾,聂书姚也不再是周途的老婆,她更没必要去跟她来往。
可是,可是……
鲁清亚心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干嘛了,自从老头子和周老爷子去世,整个周家都是依赖周铎而活。
她也早就习惯周铎替她安排好一切,可如今,周铎是打算带着聂书姚和孩子远离她了。
这辈子,也许,她再也不会见到周一了。
周铎摸出手机给许疆发了消息:“明天我会安排许疆送您去茗山公馆,这里的东西,您想带什么都可以。”
“你这是把我赶出去了?”鲁清亚震惊地连眼泪都忘了流,“我……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凭什么要赶我走?周铎,我再怎么也是你妈!生你养了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放心,我会给你养老。”周铎近乎漠然地看着她,说完这句话,他就拉着聂书姚走了出去。
鲁清亚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追了两步,却又不知道追上去要说什么,明明周铎干了错事,可到头来,她却变成一无所有的那个,这要是周途,一定不会这么对她。
今天还是中秋节。
她软倒在地上,想起死去的周途,不由得捂着眼睛伤心地哭了起来。
周铎牵着聂书姚出门直奔周一的房间,抱着熟睡的孩子出来,让许菲和郑阿姨回家过中秋,随后让司机开车去虞乡镇。
一大桌的菜,他们一口没碰,全留给了鲁清亚,家庭医生姗姗来迟,见周铎已经走了,提着医药箱在客厅里问鲁清亚人呢,鲁清亚听见动静,这才从房间出来。
与此同时,周铎坐车带着孩子和聂书姚已经出了大门。
聂书姚并不想他和鲁清亚闹翻脸,可周铎和鲁清亚之间的矛盾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她作为一个外人,还是犯了错的外人,更是无法扭转局面。
她抱着孩子看了眼周铎,想起鲁清亚扇的那巴掌,又想起当初自己扇他的那巴掌,心里说不出是后悔还是难过,只是莫名地心疼。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周铎偏头,眼皮掀起,漆黑的瞳仁落在她脸上,声音略显低哑:“你后悔了?”
“没有。”聂书姚轻轻摇头。
她说的是他和鲁清亚之间的决裂。
周铎整个人后仰着倚靠在座椅上,右手探出去,手指搭在她后颈,很轻地摩挲了下:“这跟你没关系。”
“我不想你因为我失去一些东西。”聂书姚低着头,想起鲁清亚生气时辱骂的那些话,心口忍不住发酸,如果周铎身上没有这些“污点”,他会是鲁清亚一辈子的骄傲,是周家所有人的榜样。
“我能失去什么。”周铎敛眸,口吻透着淡淡的嘲弄,“我从来没得到过。”
聂书姚想起他小时候的经历,忍不住伸手牵住他,她思索片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安抚他这颗受伤的心,想起男人生日快要到了,便开口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
刚刚替他出头,现在又来安慰他。
那双眼虔诚得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他,任他予取予夺。
男人尘封许久的心湖似是被悄然化开一层,一只柔软的手探进湖面轻轻搅动,湖面漾起圈圈涟漪,车厢寂静无声,周铎却听见心口深处传来的回响。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下巴轻抬:“有。”
虞乡镇的中秋之夜还挺热闹,镇长请了支舞狮表演团队,还有几人舞着一条龙,一行二十多人热热闹闹穿梭在虞乡镇的石砖路上,锣鼓声把周一吵醒了,他迷迷糊糊从聂书姚怀里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扒着车窗把小脸贴过去问:“妈妈,什么声音?”
聂书姚说是有人在表演。
周一来了精神,喊着要看。
周铎打了手势,司机把车停下,几人原地下了车,夜色太晚,担心周一走路摔倒,聂书姚便把孩子抱在怀里,抱着没走几步路,孩子就被周铎单手拎到臂弯里,他个头高,坐在他怀里的周一看得更清楚,兴奋地手舞足蹈。
镇上有几个摊贩在卖玉兔灯,玉兔发箍,还有卖烟花和月饼的。
周铎路过给周一买了玉兔灯,给聂书姚买了玉兔发箍,两只白色兔耳朵在她脑袋上立起来,橙色荧光一闪一闪地亮起,照得聂书姚脸蛋白里透红,眼睛柔美透亮,她笑着抬手调整发箍,微微歪着脑袋问周一自己好不好看。
十月份的夜晚,气温有些低,她穿着驼色风衣,内搭一件米色毛衣,乌黑长发散在肩头,修长的脖颈窝着一缕长发,衬得皮肤分外白皙,咖色围巾遮住了脖颈大片吻痕,却也将她映衬得分外昳丽动人。
那双眼柔柔一笑,连夜风都挟着一股温柔。
周一竖起大拇指说:“妈妈最漂亮。”
说完他又看向周铎:“爸爸,你也要夸妈妈漂亮。”
周铎睨着聂书姚看了片刻,抬手用食指将她耳边的那一缕长发拨开,这才跟着夸了句:“嗯,妈妈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