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叔母一路辛苦。”穆清婉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只是,这国公府我亦是客居。你们这般贸然前来”
吴秀莲一听这话,生怕被赶走,声音更大了:“婉儿!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是你嫡亲的叔父叔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我们t?就指望你了!”
穆长福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婉儿,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你就收留我们一阵子吧!我们不多求,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口饭吃就行!”
穆清婉沉默片刻。
虽然厌恶,但毕竟是血缘上的亲人,如今闹到国公府门前,若直接将他们轰走,难免落人口实,说她得了富贵便不认穷亲戚。
她思忖片刻,有了决断:“此事我需先禀明老夫人。”
她转身去了静安堂。
老夫人听闻此事,又见穆清婉面露难色,沉吟道:“既是你叔父一家,又是这般光景找上门来,若置之不理,倒显得我们国公府刻薄了。这样吧,先在府里西边那个空置的小跨院安置下来,给些吃穿用度。”
周氏也在一旁,闻言微微蹙眉,但并未多言。她看得出穆清婉对这门亲戚并不热络,想来其中必有缘故。
得了老夫人允准,穆清婉便让管家将穆长福一家带去了西跨院,又派人送去些日常用物。
同时,她暗中吩咐信得过的人:“快马去一趟河间府,查清楚穆长福一家离乡的真正原因,越详细越好。”
安顿下来的穆长福一家,最初几日还算收敛。
但很快,吴秀莲便按捺不住,开始向打扫院子的婆子旁敲侧击地打听府里的事。
“老婆子,我们婉儿现在是郡主了,在这府里说话管用吧?老夫人和大夫人待她好不好?”
没过两天,吴秀莲又拉着穆清雅,特意候在穆清婉从岐黄轩回来的路上。
“婉儿啊,你看我们清雅,手脚也勤快,不如让她留在你身边帮帮忙?学点医术什么的,将来也好有门手艺。”吴秀莲笑得脸上褶子堆起。
穆清雅在一旁故作乖巧地垂着头。
穆清婉扫了眼妆容精致、显然不是为了“学医”打扮的堂妹,语气平淡:“岐黄轩事务繁忙,规矩也多,堂妹怕是适应不了。叔母若真为她好,不如寻个正经的女红师傅教导她些针线活计。”
吴秀莲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然带着女儿离开,眼神却更加活络。她从下人闲谈中得知,那位新晋的忠勇侯萧祁,年轻有为,尚未娶妻,似乎对这位侄女也颇为不同。
穆清雅更是沉不住气。她打听到萧祁大致的回府时辰,便打扮得越发花枝招展,每日算着时间在通往内院的必经之路附近“闲逛”。
这日傍晚,萧祁处理完公务回府,刚走到垂花门附近,冷不防从旁边假山后冲出一个人影,直直朝着他的方向撞来。
“哎呀!”穆清雅惊呼一声,身体顺势就要往萧祁身上倒去,同时抬起一张涂满脂粉的脸,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公子恕罪,小女子不是故意的”
她算准了距离和角度,眼看就要靠进那位俊朗挺拔的侯爷怀中。
不远处的月洞门后,穆清婉刚从静安堂为老夫人诊脉出来,恰好转过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眸光微冷,静静站在原地,并未出声。
第113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萧祁的目光比深秋的潭水更冷。
穆清雅精心设计的靠近,在他眼中,是一场拙劣的闹剧。
涂满脂粉的脸,因预期而染上不自然的红晕,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只余矫揉造作。
她身体倾斜,即将触碰萧祁衣角时。
萧祁脚步如鬼魅般侧移半步。幅度极微,精准避开。
穆清雅算计好一切,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解风情,反应如此之快。
她重心失控,惊呼一声,朝着坚硬的青石板摔去。
预想的温香软玉没有发生,只有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
“哎哟!”痛呼声倒是情真意切,震得珠花乱颤,精心梳理的发髻也歪斜了。
萧祁眼皮未抬,仿佛风吹落叶,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彻头彻尾的无视,比斥责更难堪。
穆清雅趴在地上,忘了疼痛,脸颊火辣辣的,像被无形的手掌掴。
她抬头,只捕捉到萧祁挺拔孤冷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
周围下人强忍的低笑声传来,针一般刺耳。
月洞门后,穆清婉眸光微冷。她看着穆清雅狼狈爬起,脸上羞愤怨毒交织,跺脚捂脸跑回西跨院。
玲珑跟在穆清婉身后,低啐一口:“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穆清婉轻轻摇头。这位堂妹的心思,过于浅白。她小看了国公府的人,也高估了自己。萧祁岂是这般手段能沾染?
回到芳华院,穆清婉吩咐:“去打听一下,叔父他们最近在做什么。”
不久,穆清婉用茶时,恰好瞥见管家在角门处,面色不豫地打发走两个探头探脑、衣着市侩的男子。
玲珑适时回来,已是气鼓鼓的:“郡主!穆老爷拿着您给的零用钱,天天钻赌坊!前儿输红了眼,吹嘘是国公府亲戚,郡主的亲叔叔,赊了不少账!刚才那两人就是来讨债的,被管家挡回去了!”
她压低声音:“那位穆夫人,在院里把自己当主子奶奶,对下人呼来喝去,嫌茶水点心,还想让针线房给她和穆姑娘赶制几身时兴的衣裳,被管事妈妈给挡回去了,她还老大不高兴,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半天呢!”
“穆二姑娘更是!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府里晃悠,眼睛专往公子爷身上瞟!今儿还”玲珑想起方才那一幕,更是气愤,“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
穆清婉放下茶盏,茶水微烫。
这家人,本性难移。指望他们安分,无异于缘木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