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们那样子,不好再拒绝,只能收下。
接下来,凌文议时常会约林重檀,有时我在,有时我不在。林重檀仿佛真的不再想着前尘往事,他对我的态度与对凌文议是一样的。不过宋楠很警惕林重檀,几次提醒我要我防备林重檀。
宋楠还想跟我们一起,可他对北国水土不服,来北国王都没几日,就彻底病倒了,病得严重时,连床都下不了。我嘱咐旁人好好照顾他,也要他别太操心。
这日,我们骑马去了城外,山湖辽阔,千鸟掠飞,看到此景人的心境好似也变得宽阔。我戴着自己买的帽子,旁边是跟林重檀交谈的凌文议。
凌文议学识很好,跟林重檀交谈起来,几乎是文人切磋。凌文议越谈越高兴,甚至当场说要让林重檀解一局死棋。
林重檀闻言,勾了下唇,“看来凌大人是要考考我,那我不得不全力一试,若没成功,还望凌大人不要取笑我。”
“自然不会,此棋甚难,我从孤本上看来的,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解开过。”
他们说着,就让手下的人在原地搭帐篷,躲里面开始摆棋局。
这局死棋的确很难,林重檀眉头都微微蹙起。我也忍不住在心里想该怎么解,不知过了多久,林重檀拿起棋子,放在某处。
凌文议紧跟着下了一子,不到五步,凌文议停了下来,他看林重檀的眼神肃然起敬,“你居然真的能解开,你……你真的太厉害了,我凌某服了,彻底服了。”
“凌大人谬赞,我不过是喜欢看书,原先在书上看过一盘类似的死棋,这才侥幸解开。”林重檀抬眸看向帐篷外,“天色好像很晚了。”
我听到这话,余光扫了眼凌文议。凌文议一早就跟我说他准备今日跟林重檀秉烛夜谈,一叙家国之情,力求打动林重檀。
凌文议站起来,掀开帐篷帘,天色果然已经暗下去,远方的天际已变成幽蓝色。
“巫命大人,这么好的夜景,不喝点酒岂不是可惜了,今日不如我们以天为被,以地作榻,好好地尽兴一把。”凌文议说着,还没等林重檀答话,就让随侍取酒。
酒是我们从邶朝带来的酒。
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一张琴,“今日我带了琴,琴声,美酒,好景,快哉!快哉!
而我看到琴,脸色不禁微变。我登时扭头看向林重檀,他神情如常,只是在凌文议请他弹一曲的时候,他笑着拒绝了,说他很久不弹琴了,已经生疏。
凌文议不知道林重檀的手受过伤,这些时日,林重檀始终带着手套,从不摘下,凌文议以为那是巫命身份所致。
今日的风意外不大,星如河,苍穹似被,云雾轻薄,仿佛一伸手就能捉住天上的东西。宴上我也跟着一起喝酒,喝的不多。凌文议喝到中途,为解决三急暂时离开。
此时我有了点醉意,心里也有些勇气,有些话早就想跟林重檀说了,过了今日不说,我不知道我哪一天才能说出口。
“我可以单独跟你说会话吗?”我对林重檀说。
林重檀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说了好。随侍们都退远好几丈之外,我特意把彩翁交给钮喜,只是我说的是,“彩翁,你帮我盯着钮喜,别让他过来偷听。”
彩翁果断接受任务,飞到钮喜肩膀牢牢不动了。
“我……我……”我闭了闭眼,“我已经知道谁是幕后指使者了,我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重檀沉默半晌,方道:“我怕你太冲动,去找他报仇。他城府很深,如果知道你清楚真相,会先杀了你。”
他这个回答是我猜测过的。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很聪明机智,成功杀了他。”林重檀对我轻轻笑了一下。
我也想对林重檀回个笑容,可是我实在笑不出来,原来真是这个理由。
我垂下眼,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先前藏好的匣子,放在他面前,“这个东西,我想还是要还给你。”
林重檀盯着匣子看了一会,才伸手拿过慢慢打开,里面装的是他送我的雪珠。
“林重檀,这是我最后喊你这个名字,其实我很开心看到你现在成为北国的巫命,被那么多人尊重。我们……我们之前发生太多事情,但不管如何,都过去了,我祝你天定保尔,俾尔戬谷,祝你灯前儿女话团圞。”
我的话说出,却半晌无人应。我放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收回去,林重檀恨我对吗?他如果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对他报复实在过于惨烈,即使他在牢狱里遭受的事情绝非我所愿。
我不敢问他那些事。
林重檀目光还落在那一颗颗雪珠上,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时,他抬起眸看向我,温润而泽。
“是我装得还不够像原来吗?”他轻声问我,“小笛。”
第119章 大寒(5)
一种无法忽视的古怪感从我心头升起,我刚想站起来,就看到林重檀吹了声哨。他吹哨时面上的笑容已经敛去,变得面无表情。
方才还是寂静的平原横空出现无数人影,是北国人。我极力控制住心中的惧意,“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重檀盯着我,奇怪的是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又是温柔的。
“小笛,你看今夜的夜色多好啊。”他低低说道。
话才落,我的头开始晕。
我一把抓住桌沿,目光扫向桌子上的饭菜酒水。酒是我们邶朝的酒,饭菜是他们现做的,林重檀也吃的了,唯一我碰了旁人没碰的是桌上的马酥糕。
凌文议不好甜食,林重檀也没碰。我吃马酥糕还是林重檀在凌文议走后,端到我面前。
我当时正在犹豫待会说出口的措辞,见到放到面前的马酥糕,顺手拿了一块。
林重檀是故意的。
我想开口说话,但已经不能。我晕过去最后一瞬间看到的是林重檀,他慢条斯理地品了口酒。浩瀚的星河夜空在他背后,如斯美景,却成了一场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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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身体莫名疲乏。薄纱帐在我手心拂过,我忍不住微微用力抓住,还未松开,一只手先扣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