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黑暗中,裴曜忍不住出?声:“还不睡?”
长夏无?奈开口:“白天就晌午睡了一阵,也不知道他?怎么精神头这么足。”
他?的手轻轻拍着孩子,发?觉孩子乱动,下意识摸了摸被角在哪里,手也在孩子脸上探了下,不想这个举动惹得孩子发?笑,以为在玩。
裴曜听儿子笑声挺精神,估计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于是压低了声音说:“师父前?几?天去收账,回来跟我说,钱都要攒起?来,有个一百两左右,就能在府城买个小铺子,不想做生意的话,就租出?去,收上三年租子,本钱就回来了,还落下一间铺子。”
做师父的,为徒弟做打算很常见,他?又是唯一的徒弟。
其实拜师之?前?,廖诚良曾暗示过?,拜师之?后,给小老头好好养老送了终,府城那处宅院,就是他?的了。
府城对自?己来说有些陌生,裴曜一直没当回事,当初拜师,更多的还是想学?手艺。
有手艺傍身,以后再怎么,起?码饿不死。
要说这门手艺比起?正儿八经的木匠、铁匠,确实不算?? 香饽饽,箱柜、铁器农具这些,无?论乡下还是城镇,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用?到,手艺学?成?了,只要不懒,一辈子的吃喝都有。
他?做的这些小玩意,只是供孩子玩耍,或者有点闲钱的大人把玩。
出?路还是有的。
不过?他?最大的底气,还是家里的房子和田地?。
加上前?年开的那亩靠山田,一共十一亩地?,就算赚不到大钱,也有一口饭吃。
长夏平躺回去,只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拍孩子,听他?说起?铺子和租子的事情,手一下子顿住。
他?小声开口:“一百两买间铺子?”
裴曜说:“嗯,应该有比这便宜的,我看师父那意思,一百两的铺子稍大一些,租给别人做个小生意正合适,不然太小的话,可能不好往外?租。”
长夏喃喃说道:“一百两,那得有多少,到今天才攒下二十两。”
他?在心里算了算,又说:“以后要是一年赚二十两,那再挣四年,就有一百两了,好像,也不是很久。”
“不行?。”他?忽然又开口:“但一年二十两,总有花的时候,是不是也得留几?两,攒下不动。”
阿爹就是这样攒下钱的,一年到头,无?论二三两还是四五两,会咬着牙攒下几?两不肯动用?。
陈知跟他?俩说过?,这些钱一个是防备伤病之?类的事情,另一个则是窦金花和裴有瓦年纪大了。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两个老人瞧着身板硬朗,但一些事不得不提前?做打算。
生老病死很常见,而白事是大事,该花的钱不能少,总不能临到事情发?生了,手里连钱都没有,到处跟人去借。
裴曜听长夏说得有道理,嗯了一声开口:“是要留下几?两。”
他?想了想,说道:“不算正月,从二月算起?,一年十一月,我每个月最少做两只螃蟹,一只大的一只小的,除去二两的成?本,能赚到三两三钱。”
“大螃蟹贵,玩器店收了货,不一定立即都能卖出?去,不过?一年就做十几?只,又是师父的独门手艺,仅此一家,没有其他?人做,一个月卖不掉,两个月三个月也就卖出?去了,倒是不愁这个。”
“嗯。”长夏应了一声,以示自?己在听。
裴曜一边琢磨一边说:“至于木雀的钱,比起?螃蟹不算多,但一个月做六只的话,四百八十文?,起?码能从中获利二百文?,也就是二钱。”
“不过?如今我一个月少说也能做八只,总有一两个贵一点的,差不多赚三钱,我在府城用?不上,但够你?们在家里买肉吃。”
他在府城的吃喝依旧是师父给钱,毕竟手艺还没学?完。
除了螃蟹以外?,孟叔礼还会别的木雕。
当初就说好了,绝不藏私,总不能还没教完,就让徒弟出?师自?立门户,被人知道还不笑话,孟叔礼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一斤肉贵的时候二十几?文?,三百文?确实够一个月吃不少肉了。
长夏又拍了拍儿子,忍不住提醒道:“买肉钱常常是阿爹出?。”
黑暗中,裴曜笑了下,说:“你?忘了?我之?前?不是给过?阿爹钱。”
“啊,我把这个忘了。”长夏老实开口。
他?有身孕的时候,裴曜给了阿爹五两,后来孩子出?生,又给了五两。
这些钱应该花的七七八八了。
猪肉猪蹄猪骨这些不算贵,但长夏吃了不少鸡鸭,还有鸡蛋鸭蛋炖鸽子什么的,果脯蜜饯也没少。
孩子满月后,陈知去镇上卖菜,在布庄扯了一段好布,给长夏做了一身新衣裳。
不止这些,赶在腊月之?前?,陈知还给长夏和孩子都做了一身过?年的衣裳,布料也是去镇上扯的。
裴曜没有新衣裳,不过?有一双新鞋。
钱既然给了,花了多少,该怎么花,他?俩不好过?问。
孩子的咿呀声慢慢弱了,长夏就再没出?声,裴曜也适时停下话头。
直到孩子睡着,长夏困意上涌。
裴曜声音更轻,问道:“那二十两,没算这个月的?”
“嗯。”
提起?钱,长夏睁开眼睛,说:“这个月我在家只花了一些铜板。”
他?一般只动用?黄色钱袋里的铜板,最近家里没什么大事,连阿爹都没动大钱。
而且杀了年猪后,村里人来买肉买骨头,几?十斤肉卖出?去,少说也有几?百文?的进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