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茶杯掉在塌塌米上,溅了我们一身的水渍。

覆水难收,就像一个人即将流逝的生命。

“我的茶……”我哀叫一声,使劲挣开他的手,拿起抹布拼命擦着塌塌米上的水。

北月踉跄了一下,跌坐在那里,轻轻的摇头,晶莹的瞳仁里充溢着满满的无奈和心疼。

看着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褐色茶渍,我的手哆嗦起来,几乎撑不住身体,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这些日子,不敢看,不敢碰,不敢想,不敢听,躲避着关于他即将死亡的一切讯息。

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没有骨气的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

我承认,我胆小,我懦弱,我没用。如果这样能换来的他生命,我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北月却告诉我,他快死了,他快要死了!

生命会在他那具形销骨立的躯壳里萎缩,体温会一丝丝流失,最后只剩下一具冷硬恐怖的尸体。

不!,我不要这样!

我会疯掉,一定会疯掉!

手渐渐攥成拳,发疯般的敲打着坚硬的地,无声的泪水终变成绝望悲怆的哀啸,喑喑哑哑的钻出喉咙,宛如野兽濒死前的破碎撕鸣……

北月看不下去了,一把抱住我,“凝夕,别难过,你尽力了,你已经尽力了。为了给他续命,你的血几乎都要抽干了。”

我抬起泪痕遍布的脸,任性的拉着北月的衣襟

“北月,我不要他死,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

他看着我,沮丧的说“对不起,是我没用……”

连北月都说没办法,那么现在怎么办?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用手捂住脸,悔恨,愧疚,绝望,恐惧,像一只只凶残的猛兽,几乎生吞活剥了我。

突然,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进大脑,挥之不去。

“北月,我记得皇家有一种血引术,用有抗药体质人的血做药引,连最难解的毒都能化解。我就是一个……”

“不行!”北月厉声打断了我,“这种方法要把毒种在活人的体内,用那人的血做引子。你那不是救人,是以命换命!”

“我的命本就比正常人短,再说以我的特殊体质,说不定能熬过来,不一定会死。”

“那是痴心妄想,毒种在身体里,它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没有人能预测出来。我不能让你冒险。”

北月的态度是从没有过的强硬,我咬了咬牙,冷然道“你不让我做,我就自己做。到时控制不好药量,危险更大。”

“你……”惊讶和悲愤让他的脸涨得发紫,他浑身颤抖着,狠狠的说,“随便你!起码你不是死在我手上。”

他愤愤的站起来,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我浑身一凛,踉跄的追了上去,仓皇的跪倒在他脚下,死命的拉着他的衣角,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北月,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的说,“站起来!”

“不!,北月,求求你。我一生都为别人而活,只有这一次,我要听从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要他死。北月,我不要他死!”

我颤抖着身体,匍匐在地上,在北月面前,没有尊严,没有骨气,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

灭顶的悲伤和暗无天日的绝望排山倒海而来,如肆虐无情的洪水将我的意志,我的精神,我的骄傲,我整个人,冲毁击溃得像一滩烂泥。

有水,落上了我的发心,我抬起发红的眼睛,看见这个宛如樱花般飘逸淡雅的男子,竟哭得一塌糊涂。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那美丽的眼睛里一串一串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他拖起我绵软无力的身体紧紧的搂在怀里,手攥成了拳,泄愤似的拍打着我的背,悲哀着我的不幸,却怨恨着我的不争。

“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想知道

纷纭世事,我们恰如其逢的相遇,却只是老天的一个玩笑。

“北月,帮我救他,不要让我的生命,只是一场笑话。”

他哭得更厉害,双手紧紧搂着我,搂得我的骨头咯咯作响,仿佛手一松开,我便会随着那清冷的夜风,飘散无踪……

“可怜的凝夕,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才好?”

夜风呼啸,樱花飘零,萧瑟的秋天,离别的季节。

可是,司夜,我怎么能忍心,任你带着满心的绝望凄凉离我而去。即使整个世界陪着我一起悲伤,我也不愿就此与你天人永隔。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哪怕真有来世,我又到哪里去追寻你漂泊的足迹,你伟岸的身影,你桀骜的灵魂。

我是个笨女人,笨得连今生都把握不了。哪敢期盼来世,还能得到你如若今生的爱怜和眷念呢?

所以,我只要你今生好好活着,活在与我同样的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倘若如此,即使要我摧心蚀骨,我也心满意足。

血引,是皇家一种古老的解毒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如果不是小时侯和北月偷看过舅舅藏起来的医书,我们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如此古老神奇的解毒术,舅舅却从来没想过要教给我们。

原因就是,这种方法往往要以命换命,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必需要一个天生具有抗药体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