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去年秋狝的事情武定帝并未追究,可真要是追究起来,他杭东庭也逃不过被追责。

杭东庭没想到沈元晦故意答非所问,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件事咱们大伙都知道,还用得着说吗?沈千户应该知道的,我说的是在杭州府的时候,听说那会儿……”

“圣驾到。”新房外忽然间一声,原本还扬声说话的杭东庭脸色微微一变,他好一会儿这才是反应过来,“什么?”

圣驾?

这是说在胡闹,竟是假装称圣驾到来。

要知道,这般胡说八道,可是欺君之罪,真要是追究起来,诛灭九族都不是不可能。

再说了,圣上深居简出,怎么可能来这里?

杭东庭虽说如此想的,却还是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黄芳的时候他原本那还带着几分恼怒的神色顿时变成了错愕。

谁都知道,除非是传旨,黄芳素来都是守在圣上身边的,难道……

难道圣驾真的到了吗?

只见下一瞬,一身玄袍的帝王踏步进了来,原本拥堵在新房内的锦衣卫众人一时间失神,竟是忘了跪拜。

黄芳轻咳了一声,提醒新房里的众人。

这杭东庭,可真是出息了,竟是想要这时候闹出点事情。

幼薇看不清外面的动作,只知道自己的手忽然间被抓住,熟悉的感觉,还是沈元晦。

他的声音很轻,那般清晰地传入到自己耳中,“皇伯父来了,随我一起给他老人家请安。”

之于别人,是圣上是帝王,之于他,这会儿来到新房里的人是皇伯父。

“不用那么多礼,朕也只是闲来无事,过来凑个热闹而已。”武定帝嘴上说着,却还是受了这一礼。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朝臣成婚,他这个帝王给与赏赐就是了。

可是却还是过来瞧上一眼,似乎看上这一眼后就觉得安稳了下来,心里头就是再没有任何的遗憾似的。

他没有保护好云翘那孩子,这会儿能给幼薇这丫头一个归宿,也是自己对母妃的交代了。

“圣上,既然来了,不如跟元晦和幼薇说两句,您是长辈,伯父给侄子侄媳妇训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黄芳提议说道,白胖的脸上笑容可掬。

得了黄芳的提醒,沈元晦将那盖头揭了去,露出那一张俏生生的脸蛋。

眉眼如画,星眸琼鼻,俏生生的人儿满头珠翠,似乎不堪重负。

大概是早前因为这盖头遮掩,所以一直在想着事情,骤然盖头揭去,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神色中还带着几分慌张,把原本还思索的神色掩去,倒是落落大方的笑了起来。

原本还想着看热闹的杭东庭也是愣了下,早前听说李侍郎疼爱幼女,结果十四五的人了还跟着八九岁的小女孩似的,只是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长得这般明艳动人?

便是那笑容,都流光溢彩似的叩动人心。

可真是个美人儿。

“佳儿佳妇,佳儿佳妇。”

武定帝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了当初那个被皇后带到宫里的小女孩,也是这般落落大方。

黄芳看帝王神色,也是心中感慨,幼薇其实与云翘并不是那么相像,可是这一笑倒是有云翘的三分神态,怕是让主子又触动旧情了。

“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亏得主子您撮合,不然我瞧着沈大人可是没办法抱得佳人归。要不沈大人和夫人敬圣上一杯?”

刚才还是伯父,这会儿则是君父。

黄芳很好的拿捏着分寸,即便是武定帝离开后,这新房里的众人也不敢再胡闹。

“我去去就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沈元晦捏了捏幼薇的手,这一双手依旧是纤细,不像是她的脸蛋那样,带着些珠圆玉润。

“我让厨娘准备了糕点,过会儿给你送过来。”他临走前又是在幼薇耳边轻声说道,惹得锦衣卫的人心里痒痒,想要说却又是不敢说什么,只能拉着沈元晦去喝酒。

非要把新郎官灌醉不可,让他站不稳脚,想要回新房都不成。

吵闹声渐行渐远,新房里安静了不少。

幼薇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喜婆看着新房里安静下来忍不住说道:“夫人可真是天大的面子,没想到圣上都来了。”

她是京城里远近有名的喜婆,大大小小的婚事参与了没有五百也是有三百的,可是没见过能把这帝王招惹来的婚事。

“就连老婆子我都是跟着沾了光呢。”

幼薇笑了笑,“辛苦嬷嬷了,您也先去休息吧。”她示意翠珠给这喜婆喜钱,然后这才是换来新房里的安静,起码只有自己人了。

“姑娘。”翠珠刚一开口就是笑了起来,“瞧我又喊错了,夫人,徐嬷嬷早就吩咐了,现在该改口叫夫人了。”

幼薇闻言脸上笑意消减了几分,徐嬷嬷并没有来这里。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的翠珠连忙安慰,“姑娘,这可是大婚的日子,您可不能这样不高兴,嬷嬷她,她只是不太喜欢这么热闹,等过些天咱们再去三顾茅庐请她过来就是了,您说好不好?”

她又是忘了该称呼夫人而不是姑娘。

只是嘴里头劝慰着,翠珠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请来徐嬷嬷。

毕竟徐嬷嬷她似乎觉得姑娘已经成了亲,再也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不再需要她在身边提点,所以在昨天便是回了庄子里。

“你说,嬷嬷能回来吗?”

“当然,嬷嬷最是疼爱姑娘你,肯定会回来的。”翠珠想了下,忽然间又是附到幼薇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白璧无瑕的脸上听到这话也是微微发红,幼薇啐了一口,“你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