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武二字的赟还真是被你糟蹋了,朽木不可雕。”莫瞳听着那男生说话不着调儿,也懒得和他辩驳。
“哈,这就是高考状元啊,听说了,好像去年的吧,都一年多了,还耀武扬威,有什么好骄傲的,上大学怎么啦,爷儿们不进大学,照样好汉一条。”几个混混中间有人说话,上下打量莫瞳后,突然笑了,“哟,小模样挺水灵,身材够正点。”
莫瞳一下子恼了,她最恨这种腔调说话,也不过是些十几二十的年轻人,满嘴流里流气,古惑仔电影看多了罢。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好好学习,搞什么□□,还学人家半路劫道儿,你们就不怕法律追究吗?”
莫瞳的一席话并没有起到感化作用,反而逗得对方哈哈大笑,为首的乐得前仰后合,说:“今天真有意思,老子十岁以后就没人敢教训过,想不到今天被一个黄毛丫头训得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有意思。不过,老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训的,当压寨夫人还差不多,怎么样,既然你已经骂我了,就当我马子吧。”
马子、压寨夫人都出来了,莫瞳不屑一笑,真是一堆草包,她不打算跟他们废话,撑伞准备绕开他们离开,可是那些人却不乐意了,又堵到莫瞳前面,莫瞳心里有一点点害怕,但更多的是鄙夷。
“让开!”
“听见没有,她让我们让开,好玩儿,小妞,哥哥要是不让开呢?”那人往前走了一步。
莫瞳收起伞,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三四个人,她班上的那个叫孙小赟的学生此时有些不安,躲在其他人背后,估计也不敢真上来打她,莫瞳心里大概有了计较,这样的话,也就三个人而已,那她应该有机会逃跑。
“你们是哪儿的,我不认识你们。”莫瞳一边敷衍对面,一面伺机逃跑,外面就是大街,她只要跑到街面上就应该会安全。
小混混们互相取笑,其实也未必有多大的胆子胡作非为,但是逞口舌之利却一个不让一个。莫瞳趁着他们笑的时候,突然挥起伞柄,胡乱四处出击,不知打中了谁,趁着他们喊疼发愣的工夫,赶紧往巷子外面跑,没跑几步就听到后面的咒骂声,接着是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瞳看着距离街面还有一段路,而且到了路口也就一家小铺,还得再拐弯上到外面,她这么跑下去一定没跑出去就被抓到,紧急之中转向旁边的支巷,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再说。
当莫瞳躲在一户人家外面的一截水泥管道里,听着外面杂沓的脚步声走近时,心砰砰地跳,此时才觉得害怕。那些人徘徊了好久才离开,莫瞳等他们离去好一会儿才从那半截水泥管里爬出来,腿蹭破了,两手都是泥,身上也是泥,莫瞳哭丧着脸,一步一瘸往回走,刚走到巷口,又听到那边有声音过来,一急之下往回跑,刚转弯就撞到一个人身上,莫瞳刚要喊,嘴却被人捂住,那人比她高,在她耳边说了句,别喊,有人来了。
果然还是那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过来又走了,没看到这边暗影里的人。莫瞳心跳如擂鼓,等声音越走越远,刚要摆脱身上的桎梏,身后那人倒先放了手,月亮底下,莫瞳一眼看到正是文隽。莫瞳简直气死,如果不是他和那个孙小赟记仇报复,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事情,当下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想高声骂又不敢,怕招惹那几个混混回来,而且又猜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拨人寻她,一拨人救她。
“是你?假惺惺什么呀,白天被说的恼羞成怒了,晚上就找人来寻仇,现在又是做什么,怕我到学校告状去?文大公子大可放心,我不会告状。那天是我嘴欠,以后再不管你们,爱交作业不交,又不是给我学习,你们考上大学也没人敲锣打鼓来感激我,何况我也不稀罕。”
文隽微微地咳嗽了两声,皱着眉看着莫瞳,他本来是在家里的,结果孙小赟打电话磕磕巴巴把事情说了,说他只不过想吓唬莫瞳一下,没想到找来的刘三起了坏心思,他害怕被学校开除再坐个牢,惶惶然趁着刘三他们不注意跑到街边给文隽打个电话讨主意。文隽揉了揉鼻子,他本来受了风寒不想出来,不过孙小赟说的慌张,又说是给他报仇,想了想叫司机拉着出来看看,谁知刚走到巷子里就碰到刚才一出。
“是不用你管。”对面的文隽声音很冷,有些说不出来是哪儿的口音,居然不是本地人。
莫瞳眼又一瞪,想说,又觉得说不出什么,是她说的不管啊,只不过眼前这个人太……
“不识抬举。”
雨突然下大了,莫瞳刚才退了一步落在伞外,身上眼看全湿,文隽皱皱眉刚把伞伸出去一点儿,结果莫瞳以为他要动手,一把推开他,转身跑入雨幕。
第二天莫瞳去学校,眼稍儿往后瞟了瞟,文隽没来,孙小赟也没来,心里切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又有些不屑,是不敢见她面吧。可是到了第三天,孙小赟来了,文隽还没来,接下去的整个暑期,文隽都没再出现在教室里,她偶尔听孙小赟说了一次,好像是病了。哦,这就是了,家里也原不指着他取功名,所以生个病什么的也就不用上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来了,只能一周更一次,固定周三吧,据说周三是小周末,值得放松一下。
谢谢你们等我,新年快乐,鞠躬,九十度那种的。
2、再遇
转眼开学,莫瞳回校,莫老师送她到车站,说:“几个老师都说这次你来还真是好,确实带动了补习班的学习气氛,人比人气死人,现在那些人反倒有些好气象了。莫瞳知道莫老师要说什么,赶紧堵住话口,说:“爸,我再不干这事了,以后千万别把我算在里面,明年暑假再回来我都要三年级了,高考完两三年的人,还怎么好意思回来现身说法,再说我也不喜欢每天管那么多人,待在三尺讲台不动地方。”莫老师一听就觉得有点儿不高兴,但女儿马上就走,也不便说什么,换个话题嘱咐莫瞳到学校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什么的,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莫瞳身上挎的包,这个里面有三千块,是你打工的工资,还有一千是生活费学费之外的,你妈妈不知道,你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想着打工什么的。莫瞳眨眨眼,爸爸的小金库,又摸摸包里另一边,里面也有两包钱,妈妈偷偷给的一千元,和奶奶私下给的五百元。别看莫老师管莫瞳最凶,其实是最疼莫瞳的,看钱的数量就知道了。没隔一会儿广博响催乘客上车,莫瞳拎了行李挥挥手跟老爸再见排队进站。
列车徐徐开动,莫瞳想起来莫老师的心思,这个暑假过的着实累人辛苦,她才不要去当老师,每天看着这么多学生,每个人都和她对心思,她又是个没耐心的,所以继承不了父业。原本她是学新闻的,莫老师还探她口风要不要当语文老师,说校长很看重她,省实验中学校长是他亲戚,毕业时可以考虑。莫瞳自然知道能进省实验中学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况且全省重点中学,家长也都是非富即贵,这也算人脉资源吧,只是她是真不想去,就连新闻现在也学得恹恹的,没劲。摸摸包里的钱,这大概是她当老师的最后一笔收入,以后她肯定不去当老师。不过还是先不和莫老师说吧,这才大二,否则他得念叨三年呢。
经历了暑假的助教体验,回到学校的莫瞳第一次正式开始思考人生前途。上大学前她只想着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后来高考是考完了,可是一个提前录取志愿到了省大,专业是莫老师帮着选的,新闻专业,说是无冕之王,这也是莫老师当年的心愿,而且如果记者不行的话当老师也可以,可是莫瞳上了学后就觉得没意思,她虽然也喜欢写些小文章,曾在校报当小记者,但真没打算把这个发展为一生的职业。眼看着新的学年开始,到底要怎样呢?
寝室里其他三个同学,一个是法律,一个是英语,还有一个学金融的。
莫瞳跟法律系的严谨咨询,严谨比莫瞳高一届,开学大三,已经在准备律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学法律的过程太艰苦,而且远非TVB电视剧里那么光鲜,尤其是我们和香港又不同,个人在法庭上挥斥方遒发挥自己的余地不多,除非你真的喜欢这一行,否则真没必要。”严谨停一下,挤挤眼睛,“不过,你们小姑娘结婚前学习一下《婚姻法》保护好自己的权益还是应该的。”
“太远了,我的未来十年计划里没包括结婚这件事情,小熏可以学学。”莫瞳笑嘻嘻地拍拍探过头来的蔡小薰。
“我会嫁一个亿万富翁,那种不惦记我的钱、也不担心我花他钱的。”蔡小薰托着脸假装很拜金的样子。
蔡小薰的专业是英美文学,她跟莫瞳一样每天皱眉头冥想未来,照她的话来说,英文嘛,当工具还行,当个专业实在没劲,天天研究英美文学也没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有人家英语国家研究得透彻?
打听了一圈,莫瞳觉得要不先去金融专业听听课,以后跑财经类新闻可能还用得上。学金融的齐萌萌一听她这想法第一个表示支持,说:“虽然我也不太喜欢金融,但是还是比你那个新闻靠谱啊,都什么年月了,还无冕之王呢,你瞧现在记者多不好干啊,严肃的呢,你得多长时间才能混到大V的级别啊,再说了还不一定有机会做重要新闻呢,如果把你拨到娱乐那块儿,不就是去当狗仔嘛,那还用得着你辛辛苦苦学这么久新闻学?”然后又说:“你先来听课吧,这学期我们开了专业课,你来听听,喜欢了就跟着呗。”莫瞳听齐萌萌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先去看看呗。
莫瞳拿了课程表,有一门证券投资课,是晚上的课程,正好和自己的课错开。齐萌萌说她有个亲戚是做这个的,可有钱了,不过她倒是对投资不大感兴趣。莫瞳跟着听了两节课,觉得还好,比新闻概论有趣,所以这课就坚持上了下来,不过也是听个大概。
这天上课齐萌萌请假,没人给占座位,等莫瞳到了教室,站在阶梯教室上面往下看,前面的座位已经被三三两两地坐满,莫瞳想了想还是不去前面了,在后面随便摸了个空着的座位坐下来。
坐下来才发现旁边有一个人在睡觉,半个身子趴在座位上,大概是个子太高,空间不够,背部拱成了一座桥,看得人难受。莫瞳往旁边让了让,掏出文具和书本,圆珠笔骨碌碌滚到旁边那人的桌子上,正好卡在他的手和头之间。莫瞳想自己取,又觉得还是不方便,索性等那人醒了吧。老师都来了,那人却还不醒,莫瞳有些急,小心地敲敲桌面,低低叫了两声。
“喂,同学,同学,老师来了,上课了。”
趴着的人有了动静,慢慢地撑起胳膊,垂半天头才回头看了一眼叫他起来的人。
“是你?!”莫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面孔,居然是文隽,就是那个一暑假没见过的文隽,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以在这里?
文隽也有些意外,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莫瞳在这儿上学,哦,原来趾高气扬的高考状元也就是在这里啊。
莫瞳刚开始是惊讶的,但很快看出来文隽眼里的嘲讽,心里也怒了,你一个大学都没考上、靠着家里的钱跑到这儿念个不伦不类的书,有什么可嘲笑别人的。忍着怒气,莫瞳指指躺在文隽胳膊之间的圆珠笔,意思把那个还我。她一点儿都不想和他说话。文隽顺着目光看了下,刚要让开地方让她自己拿,结果前面的学生一下子靠过来,撞得桌子晃了晃,圆珠笔就被碰得一路又骨碌碌地掉到地上没了影儿。文隽先是一愣,然后低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冲莫瞳微微耸了耸下肩,意思是这不是我的错。莫瞳气哼哼的,整个事件里文隽没说一句话自己却被气了两回,也不再管那支笔,收拾东西就想换座位,只是附近都被坐满,前面倒是有,又都在中间,而且老师已经开始讲课。莫瞳使劲把身体向外撤了撤,跟文隽保持一定距离。
没带多余的笔,莫瞳拿支彩色的铅笔跟画画儿一样在笔记本上随便写写划划。不过文隽也不抄笔记,双手绑在胸前,一直靠着椅子听课。莫瞳心里有些鄙夷,坏心眼地想别不是文隽不想给她借笔,所以也撑着不记笔记吧。想到这里,莫瞳嗤地一笑,这男的真是没气量又计较,就算是文隽掏出笔给她用,她都不会要的。
一节课快要结束,莫瞳刚要动,结果老师在上面又说话了,今天占点儿时间,前后左右两个同学组成一个小组,昨天央行有一个新的文件下发,你们三天后交我报告,预测一下对股市有什么影响,发我信箱,算平时成绩。
莫瞳当然是第一时间看左边,没人,再看右边,结果和文隽对上了眼,莫瞳探着身子看了他那边,人家是几个人结伴来的,再看一眼文隽,难道他俩算一组了?文隽倒是波澜不惊看她一眼,但也没说话。莫瞳自然也是不说话的,她心里想着要不去找齐萌萌凑个数,她刚来听两节课,对金融实在是个大大的外行。
晚上回去找齐萌萌,齐萌萌哀嚎,说老师这作业就是考勤,我这种的肯定是不能交的,老老实实认罪顶多是缺勤,企图蒙混过关绝对罪加一等。不过你也别担心,到网上搜一下,大概搞几个个观点就行。再说你怎么不跟你同组的同学商量一下,没准儿他能写呢,平时挺喜欢跟人交流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笨了呢?莫瞳自然不会和齐萌萌讲她和文隽结下的梁子,支支吾吾半天,说我看他也是个半吊子,不记笔记,没准儿还不如我呢。
莫瞳在网上找半天,最后凑合了一篇发到老师的信箱,她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在报告下面属了两个人的名字,莫瞳、文隽,既然他那么小气,那她就大器一些,反正这东西也是复制粘贴的。
再上课的时候莫瞳自然和齐萌萌坐在一起,不过当她留意到文隽仍然坐在之前的老位置时,心里莫名有些不得劲,这个好像显得她比文隽要小气。但是想到作业上她也署了文隽的名字,也算是古道热肠,这么想着,莫瞳特意又看过去,和文隽的视线对上后才微笑了下挪开以示善意。莫瞳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上的优越感,我把你的名字也写上了,我是大人有大量。
文隽面无表情,对莫瞳那露齿一笑有些奇怪,但也就是一瞬间,两个人错开目光。
课程上完前半部分,留了时间对之前布置的报告进行点评。老师很无奈,说,同学们,你们以为我不上网啊,你们就去网上胡乱粘了些东西给我,你们自己的脑袋呢,准备什么时候用?难道准备股票被套了再想办法?你们糊弄我还是糊弄以后你们当操盘手服务的客户的?说完这些,老师犹不解气,把桌子拍得啪啪响。隔了一会儿,老师才继续发声。
“谁叫文隽,谁叫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