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是不喝酒的,郭木春喝,他喝了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过去很恨这个东西,但是当时,我想也许我喝上一点,就有胆子面对他了。”
“我买了一瓶二锅头,一斤的那种,一口气喝了半瓶,我的头晕晕沉沉的,确实胆子大了不少。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楼下的人也不多,我看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就鼓起勇气上了楼。用我的钥匙打开了门。他一直没有换锁。”
审讯室里,唐爱莲的呼吸渐渐加速,手指也逐渐攥紧,发出轻微的关节响,她的讲述忽然停在了这里。
程笑衣微微皱眉,继续问她:“进屋后呢,发生了什么?你见到他了吗?”
唐爱莲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迷茫,亦或在其中有些什么别的复杂感情。
女人的嘴唇颤抖着:“我看到我看到郭木春躺在了客厅的地上,他在抽搐着,口吐白沫他让我救他”
随后她的身体轻微一抖,像是从可怕的幻象里挣扎了出来,回到了现实之中:“我我当时吓坏了,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我吓得蜷缩在沙发上,我怕他打我,也怕他碰到我,我一动也不敢动。”
“后来我的酒劲儿上来了,头晕得厉害,我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有。”
“等我再次清醒,发现他躺在地上,已经不动了,我吓了一跳,到他的鼻子底下摸了摸。他没气了,人都开始凉了,硬了。”
“我想,也许是他心脏病发作了,也许是因为他吃了药又喝了酒。我很害怕,但是又觉得他这样是活该,死有余辜。”
“我当时的想法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回来过,我看到桌子上摆着他的杯子,就把杯子洗了,又把客厅里的地拖了,小心地把我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然后我用布子垫着关了灯,锁了门出去”
“后来我趁夜打车回了医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里,她的头低了下来,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祈求大人们的原谅:“我心里一直很害怕,我因为见死不救这件事很后悔,可是当时即便我打电话救他,他也活不下来。可能救护车没来,他就已经死了。如果因为这些要判刑,那我都认。”
说到这里,唐爱莲哭了,她用手胡乱擦着脸上的泪,声音中带着无助:“但是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他。我做不出来杀人这种事。如果我要杀他,那我可能早就动手了,没必要自己躲出去受罪。”
观察室里的贺临皱眉听着。
尸检结果显示,郭木春是中毒而亡,这是明显的谋杀。
他从情感上不希望眼前的女人是凶手,但是作为一名刑警,他必须理性地处理每个案件,辨别出案子的凶手。
这些目前只是唐爱莲的一面之词,也许她在说谎;也许她当时喝了酒,趁着醉意毒杀了郭木春,但是忘记了行凶过程;也许凶手另有其人;也许事情还有其他的真相。
不过,这些证词之中有一些信息是能够确定的,第一,当晚唐爱莲确实回过家,出现在第一案发现场;第二,不止一批人当晚去了郭木春的家里,破坏过现场,打扫过客厅的地面,所以那里才会异常干净。
贺临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看来,这个案件背后的真相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复杂。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6
审问室里,程笑衣转头和黎尚小声交流了几句,询问他这些供词有没有什么问题。
黎尚低头把记录册给她看了一眼,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地方。
程笑衣马上会意,她扭头问:“当初,万红和你聊的时候,有没有详细说让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刚才在唐爱莲的描述中,到了这里好像跳过了一些细节。
唐爱莲看糊弄不过去,低头犹豫了一会,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女人叹了口气,用双手掩住了脸,颤声道:“红姐让我杀了他。”
“方法呢?她有没有告诉你具体怎么做?”程笑衣之前温柔的声音变得严肃,紧盯着唐爱莲的反应。
女人的身体颤抖:“她她让我对郭木春态度好点,任他打,任他骂,等他放下戒心,给他下药。然后,她还专门给了我药。”说到这里唐爱莲的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可是我知道,我熟悉郭木春,这样根本没用的,他会打我,打不死的话就把我绑起来,关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给他下什么”
“后来我一回去就发现郭木春死了,红姐准备的东西也没用上。”
程笑衣继续追问:“那些东西呢?”
唐爱莲低下了头,声音怯懦:“就一点点,在一个小瓶里面,说是能毒老鼠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把那些药倒在厕所里了,瓶子也扔了。”
贺临听到这里,在耳机里提醒他们道:“再问她一些细节,问得详细一些,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程笑衣又开始问询,她让唐爱莲给出更为详细的时间线,后期好去调取相应的监控,寻找能够证实她说法的人证物证。
每一处细节,程笑衣都仔细询问,唐爱莲也在努力回忆着,回答着。
又问了几分钟,唐爱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眼猛地睁大:“我知道了,是红姐,是红姐杀的人!她说过,不能让郭木春影响到这边,万一他找什么媒体曝光,她就没法往这边安排护工了!”
想到了这一点,她似乎把一切都理顺了,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没错,就是她!她让我不要害怕,让我放心,大胆去做。说会想办法找人处理后续的事。要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你们警方也不会这么久才找到我。”
这些分析虽然是唐爱莲在情急之下说出来的,但是贺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一定道理。
在郭木春的死亡事件之中,万红的确是做了很多,她的嫌疑也很大。
但是现在,光凭现有证据,对唐爱莲更不利。
此时另一侧的审问室里,万红正在接受吴韵声和方觉的问话。
女人坐在审讯椅上,姿势悠闲,双臂环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侃侃而谈:“我是给了那些孩子们一些信息,可我哪里知道,他们会去盗窃呢?我也给那些女人们安排了护工的工作,可是这又怎样?我只是可怜她们,那个男人的死和我可没关系。”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语气中还带了点委屈,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方觉听不下去了,他的脸色发沉:“你所说的做好事,就是指让那些女人在医院里做护工,然后工资都交给你?你这分明是把她们当做你的敛财工具。”
万红选择了在女人们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把她们带入医院,做重症护工,断绝了她们和外界的联系,让她们在她的掌控下,为她卖命。这和把人卖到黑煤窑也没什么差别了。
万红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她们的日用品吃喝拉撒不要用钱啊?再说了,医院上下哪里不用打点?要不是她们哭着求我,我怎么会带她们去那里?不是我收留她们,那些女人可能早就被男人打死了。”
吴韵声道:“你还有放高利贷的行为。这也是在做好事吗?你这是在违法犯罪!”
“我借给街坊邻居一点钱,人家感谢我,多给我点作为感谢的利息怎么了?你们不信就去问那些借钱的人。”
这一幕看得方觉不自觉得攥紧了拳头,对她又气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