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店老板拿着扫帚,无从下手地看着满地狼藉,良久,又把扫帚一扔,找了张板凳坐在门口。

他瞥了齐向然一眼,长长地叹了声气:“你这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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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向然半躺在台阶上,两条腿大咧咧瘫在地面,望着天喘气,“多少钱,”说话的时候嘴角伤处扯着疼,他“嘶”了下,“我给你。”

“得了,桌椅板凳能值几个钱,还没你医药费贵。”老板摆摆手,“你这种情况我遇得多,习惯了都。”

齐向然哼笑了声,从兜里摸出已经瘪了的烟盒,盯着上头看了会儿,又捣鼓半天,捏出两支还算完好的烟,扔给了老板一支。

“心态挺好啊。”

老板抓住烟,笑了笑:“人活着不就是活个心态嘛,难不成我还为了这些东西哭天喊地的?”

齐向然淡淡一笑,点燃烟,就这么安静地瘫倒在地上望天。雨后夜里的天空沉沉的,见不着星星月亮。

一支烟的时间,慢悠悠的。热闹过后的小巷显得异常冷清,几乎连电灯芯的“滋滋”声都能听到。忽然远远响起几声脚步,然后是摩托车的轰鸣。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刚才他见着的那辆川崎。摩托开过去了,驶出去很远,没多大会儿却又骑回来,那声音停在齐向然跟前。

紧接着有人下车,脚步声里带点迟疑,是很矜贵的那种走路法,齐向然把视线从天上收回来,先见到一个冷冷清清的美人,又见到美人身后靠在摩托车旁抱着头盔的大酷哥。

齐向然挑了挑眉。

美人站定于齐向然三步远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开口问:“然然?刚才是你在跟他们打架?”

齐向然看着对方不自觉微蹙的眉头,说:“别这么叫我。”

美人没话了。本来他俩也并不是太相熟,如果不算老一辈人的交情,齐向然和陈家这个当公主养的小儿子陈似青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沉默了一会儿,陈似青回头看了酷哥一眼,又对齐向然说:“要报警吗?”

齐向然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下,晃了晃手里头碎了屏的手机:“已经报了。”

陈似青又问:“要不要先去医院?”

齐向然吸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在地上摁熄:“不用。”他朝酷哥扬了扬下巴,“怎么不是之前那个,换人了?”

这话问得多少有点不礼貌,可齐向然确实挺好奇的他曾经撞见过陈家这位跟他当时的男朋友。同性恋这事儿齐向然那时候只是偶尔听说,亲眼碰见却只有那一回

不过今天这是第二回了。

但陈似青好像并不在意,脸上忽然露出点正在回忆什么的冷淡,还有点似是而非的羞赧。他没说话,只是回头看着酷哥,身姿像月光下被露水滴打的细细一条叶片。

“丛飞。”齐向然记得这个名字,他也跟着看过去,“之前我听过他唱歌。”

陈似青并不惊讶地那么淡笑了一下,有一种细微的骄傲在里面。这时丛飞也将视线投过来,只定在陈似青脸上,“走了。”他说,随即翻身上车,像是已经用尽耐心。

陈似青便跟他走了,走之前又看了眼还懒懒散散瘫在台阶上的齐向然,轻言细语地:“你这种打法不可以。”他说,“我会告诉你哥。”

听到“你哥”两个字,齐向然只是一声浑极了的嗤笑。

小巷再度安静下来,齐向然撑着坐起。老板起身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跟他说话:“你们认识?”

“啊,见过。”齐向然没透露太多,反问,“你认识他俩?”

老板指了指斜对面二楼,那里有家琴行的招牌:“他俩经常过来,也来我这吃过串。”

齐向然随手把自己手边的烂板凳扶起来,哦了声。

过了会儿,老板又忍不住问:“你真报警了?”他看了齐向然一眼,“小兄弟,你自己也动了手,这在警察那儿得定性成互殴,讨不着什么好,而且吧……这么干那些人说不定还得再来找你茬。”

“那你说晚了。”齐向然看了眼手机,又示意他去看街尽头开过来的车,混不吝地笑了下,“喏,这不已经到了。”

第20章 “想我哥哥了”

耿淮到齐向然给他发的地方时,先见到的是满地支离破碎的桌椅板凳。教科书级别的斗殴现场。

他在那里头扫了圈,再往旁边看,才见到台阶上坐着的滚了满身泥的齐向然,半边脸上被胡乱抹了几下的血迹都已经变成难看的暗红色。

“你这……”耿淮朝他走过去,从头到脚看了他两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你这……”

“我这什么啊?”齐向然笑得没个正形,“几天不见,变结巴了?”

“我这不是差点没认出来嘛。”耿淮弯下腰看他的脸,“哎瞧这脸肿的,多俊啊。”他伸手把齐向然拉起来,补了句,“多像只小狗。”

齐向然抬脚就要踹:“去你的吧。”

耿淮轻轻一闪就躲开了:“就网上那个蜜蜂小狗,脖子上系根绳儿,脑袋给憋肿了那个,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

“狗东西,”齐向然捏起拳头在他面前比了比,“欠揍呢吧你。”

耿淮笑了声,看了他半晌,又问:“还伤着哪儿了?得亏我屋里药管够,要不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给你买药去?”

“谁要去你家了?”齐向然下巴一抬,“赶紧的,帮人家收拾收拾,摇你来干苦力的。”

“那你可是真会摇人呐。”耿淮也没二话,立刻就动手帮老板收拾,“我这白天刚跑了个五千米,精力用不完,晚上帮你干干活儿再消耗消耗?”

齐向然揣着兜在旁边看他干活,监督似的,闻言笑了声:“你的荣幸好吗?”

“对对对,”耿淮抱起一堆东西往垃圾堆扔,“我的荣幸,我乐意极了。”他脸上有挺无奈的笑,“为齐大帅哥服务嘛。”

帮老板把残局收拾完,两人上了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晚上车少,没开多大会儿就到了耿淮楼下,齐向然一看窗外,嚷了句刚才没注意看路让耿淮这厮得逞了,佯作要回下坝村。

耿淮看他一眼,把车开进停车位,笑道:“行了别演了,赶紧上楼我给你擦擦药。”他瞥了眼齐向然仍然僵直的上半身,“肚子伤着还是腰伤着了?”

“怎么能伤着腰?”齐向然笑了声,解开安全带,“就是那什么,肚子有点疼,我回去自己擦擦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