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沉沉下着雨,伍桐靠在床边边读一本书,名为《斯通纳》。
她穿着白色吊带,一根肩带滑落在臂间,姣好秀致的锁骨尽露。
她看书看得入迷,而许戈忘了呼吸,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好一会儿,伍桐低了头看向他,淡淡地笑,问:“喜欢吗?”
许戈从不怕人,可在伍桐面前他总持有一种紧张感。他望见她胸乳之上梅红色的暗点,昨夜情境浮现,令他浑身发烫。
可她淡淡的目光好像能将他刺穿,令他无法说谎。许戈听见自己像对那些自己厌恶的同僚与同学说话那般,仿佛傲慢地说:“……喜……喜欢。”
差些咬到了舌头。
她却并未露出他期待的欣喜神色,只是泛泛地说:“喜欢昨晚就好,你也可以多去酒吧体验。你还没有和别的女生接触过吧?”
许戈火苗乱窜的一颗心顿时堕入冰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伍桐,想质问:你问的,难道不是“是否喜欢我”吗?
他为自己的坦白感到无比羞耻。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
前一夜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献出自己的身体。
可虔诚的石子竭力掷出,只是闷钝地没入平稳的湖面,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许戈理智地分析,他是将身体价值转换为利息提前给她,以解决还钱之前的自尊损耗,这是一种保护机制,这是一种逻辑判断,而她贬低了他的身体价值。
所以他才羞耻,本质上是价值不对等。所以他讨厌她。
后来一次次步入她的房间,躺在她身下,附在她背上,当原始的冲动在一次次失智中野蛮地释放,许戈总能听见雷声霹雳,高潮的激狂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劈裂。他总会被激得爱意满腔到不能自抑,想要舔掉她全身的汗渍,想要穿破那层紧张、放下一切尊严,求她给一个可证明的命题。
他要比沈泠,比任何人都先推导出答案。他会成为最早也最深的,那个读懂她的人。
可他只是在无穷无尽的嫉妒中,与她争吵。他无法理解为何她要与那么多男人一起。爱情不应该只有独一份吗,不该与性水乳交融、绝无法清晰分开吗。
他说过无数恼人恼己的话。
“你看男人的眼光真差,有他上你的床,要我做什么。我今晚绝不会来!”
“是我高看了你。”
“我以后自然会交女朋友,现在不过是和你一样只体验情欲。”
没有一句是真心。
他小气地要命,连她多看男同学一眼都要生气。
最后的回避,只有四个字:后会无期。却将他自己推进了劫狱之中。
他才知道自己每一句话背后都充满企盼。
希望你可以坚定地选择我。
希望你如我爱你一般爱我。
希望你拯救我。从你捡起我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该对我弃若敝履,就该对我永远负责,就该清晰地呼唤我的名字,而绝不认错。若非如此,一开始就不该救我。
许戈点掉了眼角的痣。
下雨了,是狂风骤雨,雷声轰厉,几乎要将窗玻璃击碎。许戈深陷情欲,掐着她的腰顶入她深处,他求她吻他。她身体却有清泠温静的冬雨,淅淅沥沥洒落在他身上。
她的下颌被另一个男人掐着抬起。沈泠挑衅地看了许戈一眼,吻上了她。
她很明显因沈泠的吻意乱情迷,可分明刚刚喷出的水都是因为他许戈。总是这种关头,她又会分不清是谁给的。
许戈拿掌心来回压她穴口,待她快到了,又挪开。让她自己晃着臀来寻他的手。
“许戈。”
“许戈……呜……”这时候她才会清晰地喊他名字,回身看他,连那头的吻也不要了。
“嗯,是许戈在磨宝贝的小穴。要不要拍拍?”许戈没想到自己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嗓音掐一掐好像也能溺得流油,可他忍不住。
因为她背过沈泠痴痴地望着他,露出想要的神色。
要把自己全部都给她,许戈想。要让她舒服到,就这样把在场的沈泠也忘掉,让沈泠的在场也变成一场徒劳,让点掉痣的他做一颗朱砂痣长进她心里。
0323 All线(22) 周烨番外/恩典
周煦逃出国了,在国外结了婚。伊莲娜得知消息,给周烨打了电话。电话那头还隐隐传来外婆的声音,语速极快,俄音如同机关枪的子弹飞出来:“他怎么还没死?”
伊莲娜例行公事问候,两人的对话依旧简明扼要,不像母子。快结束了,她说:“你妹妹很想你。你要是在中国觉得孤单,可以回来。”
“哥哥。”窸窸窣窣地,话筒应当被传到索尼娅手中了,她说着蹩脚的中文:“我们今天……学……学普希金诗了。”
她板正而认真地汇报自己的日程:“昨天去契科夫旧的家,玫瑰园……它叫,但玫瑰……少。为什么它……玫瑰园叫做?”
周烨对契科夫并不熟悉。正在一边晒太阳看书的伍桐离他很近,她凑过来,吐出的气拢进他手心,湿润而温暖:“因为契科夫曾经踏上西伯利亚,看见囚徒的流放生活。他发现囚徒的窗台上也盛开着鲜花。唯有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于是他后来在自己的园林中种满了玫瑰。他还种了许多草药,为人们治病,他曾经学医。神的花园是永恒的,童话里有神圣的花园,但是契科夫创造的是人类的花园,那里有岁月荣枯、生老病死,有许多不公平。”
“但那是人类自己的花园。”①
周烨沉郁的眸子泛起温柔的波光,蓝海被晴光照耀。他听见妹妹在问这是谁的声音,却忘了回答。他对伍桐说:“她才读小学。”
伍桐惊讶:“我以为是初中生。”
他们在用中文对话,正在练习中文听力的索尼娅听懂了,不满道:“小学生也懂很多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美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以哥哥学习艺术。我以后也想学习艺术。”
她说的俄语,伍桐并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