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时间在她身边多少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许多她习惯独自决断与解决的事,他总能旁敲侧击猜到。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和周焘一起关心他,他也能有所预料,猜个八九不离十。

伍桐想,沈泠小时候也一定是这样早慧。

更早地知晓成年人背后的盘算,更早地看见世界黑色那一面,他也会因这种敏感更早地受到伤害。

许咲伊前不久还劝她想清楚,说沈泠还不如陆梓杨,陆梓杨傻呵呵的反而还阳光健康当然男的都是半斤八两。

“你想好了,真的能接受沈泠的全部吗?讲道理我还是不看好他这种‘有病’的。”

“那你是怎么接受王易笙全部的?”伍桐反应。

“我没接受他全部啊。谈恋爱嘛,又不是看小说,总要现实些。钱财管理、出轨问题、家庭情况、结婚生子……我们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

我做每一个决定,都得先考虑最坏的可能性。他爸妈又不喜欢我,我也不想配合他身上那些我不喜欢的部分,谈的第一天,我们就想好会有决裂分开的一天。”许咲伊说。

伍桐已很少去考虑远处的现实。现实于她而言,比幻想还要缥缈不定。所以她也不会要求现实在她的掌控中。

但她知道她心里的那幢小房子,稳固安全,风雨不侵,四季分明,可以供养她许久。

她不过一晃神,就被沈泠逮着。

温热潮湿的什么触了上来,她感觉到他微烫的脸贴上自己的肌肤。一双眼离得太近,直视而不躲闪,其中有什么燃烧着。

沈泠只轻轻触了她一下,她懵了,看了眼外面走过去的两个人,说:“你亲我干什么。”

“随时都想亲你,你不知道吗?我忍了多久。”沈泠声音比方才沙哑些,“只是逗逗你说你在想我,你就狠心去想别人了。”

“没有……”尾音被吞没进发热的口腔里,男人修长的指托住女人的头撞向床后面的墙,骨节撞出几近断裂的声音。

沈泠看似稳而不乱的情绪在伍桐的舌根起伏、流荡。他顶着她,吮着她,其中的麻意都要烧出火来。手也被他的指死死缠住。他要得太凶了。

下一秒一切遁入黑暗,火车驰入隧道,阴冷之气将两人包裹,却给沈泠的情绪肆虐提供了温床。伍桐在寒与热之中,感受到他的矛盾与欲望,每一次缠绕都是在说“我想要”,又好像在说“这是我在听你的话”。

他急促而低地喘息着,却欺负她似的不给她一口呼吸,似乎要将她的气全都引走。她发出求救的咿声,有一瞬间真以为自己要濒死,指甲在他毛衣上狠狠地抓,只感受到他贲张的肌肉更硬。

心快跳出胸来,伍桐有些眩晕,两只手自他的肩头滑向他发烫的脖子、喉结,直到他的下颌。她捧住了他的脸,用舌尖轻轻回触了一下他的舌侧。她能感受到压着她的身躯微微一僵,很快有气息渡进她的口里。

“啪”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地。本能反应伍桐想床边望去,灯光稀薄,她模糊地看见是方形的什么东西,却很快眼前变黑,微凉的手覆上了她的目。沈泠吻得变慢了,又不遮掩欲求地,慢而深入,引诱纠缠。

黑暗中伍桐感到小腹之上有硬物微顶,她下体在不为人知的暗处翕合了下,敏感得已有液体渗出。离上次做确实已过了很久。

伍桐的行动比思考快太多,她的手已移到两人下体间的贴合处,顺着男人那凸起的顶端往下抚触。只是随心的动作,还是隔着裤子,那抬了头的硬物却立即不知羞耻地胀大了几分,来不及克制地往她手心里顶去。

低哑的喘息声随着这顶弄,自她的唇上滑向她耳下颈边热气喷涌,伍桐小小的身体被整个拥进男人硬而紧绷的身体。

不知为何伍桐感知到他情绪里的恼意,不知是在恼她还是恼自己,他滚烫的唇带着濡湿的液体滑过她颈间,来回反复不肯离去,好像食髓知味意犹未尽,却明明克制得没再进一步。他说:“你欺负我。”

“你又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先的。”伍桐控诉。

他便真的低低一笑,应道:“那也不错,我就是想欺负你。”

忽然一室明亮,太阳光再次洒进,列车驶出黑暗之处。身上之人起身很快,衣服整得慢条斯理。铃声忽然响起,伍桐寻到手机时,沈泠已俯身捡了不知什么,藏进大衣内袋。伍桐只依稀瞥见一抹红色。

随后就只见到沈泠衣冠楚楚无事发生的模样,和泛红的眼角和喉结。他的实现落在她不曾遮掩的手机屏幕,很大的两个字:姚景。

伍桐还是选择了接听。

她开的听筒声音不大,但旁边是狡猾的沈泠,离得再远他也未必听不见。

“…………见一面,好吗?”来,存在感却极强。

伍桐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

0272 Chapter 271 靡靡音

从酒店出来约莫下午五点多,他们没有叫车,只沿着胡同走。

他们住在雍和宫附近,寒风不凛冽也吹早吹尽了叶子,枯瘦的枝丫作影,映于落日之上,昏黄了半边天。黢黑的群雁成队而又散漫,绕着这一方广阔的天一遍又一遍飞。

巷子里的喧闹声时近时远,时亲时疏。伍桐和沈泠就这样并肩走着,她的手装在他的衣袋里,被他柔柔握住,温度大约和烤蜜薯溢出的热气一样,好像永远不会散去。

伍桐手里拿着沈泠刚买的一串糖葫芦,腕间是他方才忽悠一位奶奶,花高价买的一圈花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如果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好像也永远不会走散。

路很长,但也很快走完了。他们随着人群涌向对岸,车铃声时时地响,不被绿行红止的灯打断。对面那家咖啡店溢出暖洋洋的灯光,沈泠指了指它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你去旁边吃个饭吧,我不会跑的。”伍桐拽了拽他袖子,出口自己也分不清是承诺还是安慰。

沈泠垂下眼眸,目光温柔又浅淡:“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他用很小的声音说:“今晚我不想和你分开。”

伍桐的离开总是不带留恋,当然沈泠从不曾希望他的依恋会绊住她前行的路不论这路是朝那个方向。

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那家与姚景相约的店中,她对要与姚景大老远在北京见面、又聊何事讳莫如深。右衣袋里还留着她的余温,左袋中那红色的戒指盒被摩擦太多次,他的冷汗几乎要浸湿盒面。

她一离开,他便好像遁入空境,周遭一切都是幻影,那咖啡店里的暖光也冰冷起来。人世间的喧嚷有烟火气,却因太暖与他阻隔开来,只做靡靡音向外弥漫又弥漫。

待他迈出脚步,已经走进那颇有中式古典意的餐厅,落座在离伍桐与姚景的不远处,恰能以假山遮掩自己,又看得清他们彼此的举动。

他想起去丹麦那次,他偷跑进她宿舍,也是这么隔着稀薄到令人窒息的空气,望着她与许戈走进了同一扇门里。

她对姚景笑得这么开心,令他怀疑是否与她重逢这些日子里,她也这么发自内心对着笑过;亦或者时常有,但只是存在于他的梦里。

“先生,这茶有些烫,您别握了吧?”服务员焦急地在旁问,犹豫着想出手移开男人手中的杯子,他出众的面容显出苍白,凝神望着后侧某处,对手中的温度毫无感知。尽管指骨处似乎已经被水烫红。

她未忍住好奇心,何况提醒多遍他也似未听见般没有理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差点没握住手里的水壶。隔着假山在那边坐着的男人,不是……姚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