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锐突然扑过来,牢牢的把住了她的车窗,让她没法顺利关窗离开。

“白梨,我不想让我们的儿子喊别人爸爸。”

说来说去,依然是为了这件事,丁锐在接到了丁蕊的电话后,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他整夜未睡,翻来覆去,不停的抓头发。旁边的许茹抗议了几句,他突然火大,与她吵了起来。

最近生活矛盾的主题是结婚,许茹很想要办一场婚礼,正式嫁给丁锐。他俩是同一个公司,虽然后来为了避嫌分去了不同的部门,但同事们是知道前边那一段的。

风言风语是少不了的,丁锐喜新厌旧、抛妻弃子,那是十分可恶,而她许茹插足别人婚姻,抢走了别人的丈夫,这事也并不光彩。

一开始还可以说一句爱情至上,自由万岁,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没有爱的婚姻注定对所有人的残忍。

可这种鬼话也只能哄哄做了亏心事的他们自己,周围的人可不认同。

有一段时间,为了表面自己的光明正大,许茹还特意在公司里各种秀恩爱,比如中午跟丁锐一起吃午饭,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啦,比如休息时在公司后的草地上手拉手散步,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啦……热恋中的小情侣做派十足,许茹还酷爱与丁锐穿情侣装,每天费心在服饰上展露小心机,要么是同色同款,要么是戴着一样的装饰品,总之是要人一眼看出来,她和他是幸福甜蜜的一对,这样才能满足。

不占理却异常张扬的后果就是,他们这一对被当成了奇葩来对待,同事表面上礼貌得体,私下里却是保持绝对的距离,并且很多人一有时间再闲聊时,总要不客气的评论几句,他们时时都在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白眼。

就连丁锐的主管,也找了机会来提醒,让他注意点分寸影响。这家公司虽然是开在国外,但公司内承接的业务量有一大半来自中国,同事也是华人居多,在这种环境下,还是要遵守国内公序良俗的标准,否则的话,大家真的会提意见的。

本来是要让许茹和丁锐至少一人离开公司,也分别跟他们谈了。

可许茹不同意,丁锐也不同意,两个人情绪很激动,许茹甚至还提到了要走法律程序来解决这个纠纷,她和丁锐在这个国家呆的有些久了,很懂的除了一些事该怎么去结果,拿捏到的也都是老板的痛点。要知道,老板开门做生意,也是不想扯上与员工的官司纠纷的,解决起来太麻烦,还要浪费大量的金钱和精力。

最终的决定是把许茹和丁锐分开放到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部门中去,一个经常出外勤,跟着团队天南海北的跑,另一个去管数据调度,永远坐在办公室内处理大量的数据,协调游客与团队的统筹规划。

原以为俩人不见面,情况稍微能好一些。但问题是,在国外的生活真的很是乏味,许茹与丁锐又一直是那样的状态,关注八卦的人不少,拿他俩当饭后谈资的也不少。

总之,日子不太好受,有些罪名一旦背上,这辈子也甭想洗白,除非他们去一个全新环境,周围的人谁也不认识他们,否则注定是要生活在流言蜚语当中。

在这件事里,丁锐承受的折磨更多,他也不是没脸没皮的性子,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承认错误,更是没有办法与许茹结束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日子一天天的过,他原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等大家议论够了,觉得没意思,渐渐也不再关注,却没想到,有些事根本过不去,他和许茹永远在承受舆论的谴责,大家都非常讨厌他们做的事,并且不准备原谅。

丁锐一开始只是有点点后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与许茹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褪去滤镜,他看到了许茹的偏执和浅薄,说来可笑,原以为是在婚姻外找到了美好的白月光,他兴奋雀跃,不惜与全世界决裂,结果最后却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离谱的彻底。

他想要回到白梨身边,前所未有的迫切。

只是他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能与许茹和平分手,白梨这边已有了新的消息,那个年轻的男人,让丁锐没来由的心慌。

许多的心情变化,其实只是在一瞬间完成。丁锐表情无比郑重:“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咱们好好的谈一谈,关于你和我,关于孩子,还有你爸妈和我爸妈,我们之前结束关系太过仓促,很多问题没有考虑周全,现在冷静的也差不多了,咱们都心平气和的,像是成年人那样处理好之后的问题。”

白梨直接关车窗,她的耳朵要听出老茧了,实在是没营养的废话,真不知道丁锐是怎么有勇气一次次说出口的。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去找妈说。”顿了顿,他补充,“她那么爱威威,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这个亲爸,别人取代不了。”

第七十四章 日子跟谁过都一样

白梨发现,自从离婚以后,每次与丁锐接触,她的三观总会被一再刷新。看着丁锐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过去很多相处的画面就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并没有忘记,但每每想起,总觉得非常诧异。

她当初是为什么要与他在一起来的?

又是怎么选中了这个男人结婚,还选择生了一个孩子。

头开始痛了,白梨强行回过神,她冷静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我们正式宣布离婚的事。”

丁锐愣在那儿,他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明明只是想要求一个平心静气聊天的机会,为什么听到她耳朵里,直接就变了味。

“我们……”

白梨温柔且坚定:“没有我们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答应给我一个机会?看在威威的面子上……”

白梨依然摇头:“谁的面子都不行。”

丁锐的手死死把住车窗,这是防止她突然开车离开,他的表情里全是受伤,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正在不断袭击他。那种绝望的感觉,他一定会铭记至死,原来被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否定是这种感觉,白梨用最冷静的态度,将他彻底驱出了她的生命当中。

“我真的只是关心你,你也不想想,你已经三十岁了?即使再找,也不能找比自己小的男人,那也太不靠谱了。”丁锐声音尖厉,他情绪又一次濒临失控。

“找老男人难道就靠谱了?”白梨说完,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丁锐,仿佛是在提醒,他岁数不小,可干出来的事也跟靠谱两个字没关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丁锐在心底里尖叫,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而后所有人都揪住这个错处不依不饶,从道德品质到人品败坏,天底下最坏最恶劣的词汇永远伴随着他,他百口莫辩。

“白梨,我后悔了。”丁锐垂下眼睫,整个人颓废的样子,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

事实上,这段时间的心里憔悴之后,他也的确是老了很多,鬓角两侧长了不少白头发,眼角也填了几条细纹。

一句后悔,仿佛是打开了堵塞的闸门,他压了那么多心里话,终于能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对她讲了出来。

“你对我和许茹的事一句也没有多问,从你知道到离婚,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想离的,那时候我一直想对你说,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白梨听完了他的倾诉,微微挑起了眉。她此刻的心,也不好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攥在心口的位置,闷的她喘不过气来。但她面无表情,与他目光相对,眼神极深,仿佛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你对我还有感情的,那么多年一起过来了,我们一起在国外吃了很多的苦,也有很多的甜蜜,我们一起计划着以后的事,买房、成家,生几个孩子,然后……”

白梨轻轻接上:“然后你和你的女同事搞在一起了。”

正在滔滔不绝回忆的丁锐,好像被人直接塞了块石头进嘴,他的脸皮发烫,整个人觉的脑袋轰隆隆的响。

“你跟我谈从前?你不觉得,那一切,就是最不好笑的冷笑话吗?”

时间毕竟还是久了些,无论是距离属于他们的过去,还是断绝关系那一天的撕心裂肺,多少个夜晚,当白梨想念、无措、不安、怀疑时,她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对待自己,夜晚跑十公里时路边的花花草草是见证,健身室内那可以拧出半桶水的毛巾也是见证,她用运动的方式虐待自己曾经走形的身体,以恢复自我为借口,实行着最残酷的折磨,身体的痛,不及她心底里痛楚的万分之一,涌出的汗水是她憋在眼眶里的泪意。在那时,丁锐怕是正沉浸在与新欢能尽情相拥的巨大幸福当中,他何曾考虑过她会不会痛苦难过。

而今,一切如烟云飘过,往事已矣。

她白梨为什么要接受丁锐这所谓的道歉和后悔?

割裂过的伤口,造成的伤害,难道是他几句诚心诚意的忏悔,便能抚平了吗?

她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