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邱谨言应声下来。
白梨并没用再追问下去,话题一转,又聊起了邱谨言最近的旅行见闻,他走到哪里都背着相机,看样子对摄影很感兴趣,这是个爱好广泛的男人。
可邱谨言真的讲起来时,神情永远是淡淡的,不是说他不专业,更不是说他对此没有兴趣,事实上,当他真的说起来时,无论是旅行还是摄影,他的水准都是相当不错的。
可白梨越是听就越觉得怪怪的,听到最后,她总觉的邱谨言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旅行和摄影,不管他的声音能怎样完美的讲这两件事讲的头头是道,眼睛里并没用太多情绪上的波动。
单手开车的白梨一心二用,发现脑子里的思绪想的多了,她立即强行拉回来,并回之以礼貌性的应答。
“最近过的怎么样?”邱谨言突然终止了之前的话题,转而问出了老朋友才会有的亲昵寒暄。
白梨愣了愣,很快就又是打哈哈着,有点敷衍的回:“打工人打工魂,在国内是牛马,在国外依然是。”
说这话的时候,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挺胸抬头,腰身倍儿直。
邱谨言笑了起来,在那一瞬间有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揉揉她的头发。
当这种奇怪的念头一出现,他先惊到了。
眼前的白梨,从外型上俩看,几乎没有任何吸引男人的亮点,而他从来不是饥不择食的类型,随便见到一个女人,脑子里会乱窜过各种不受控的念头……
车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幸好车载电台开着,宛转悠扬的歌曲随着歌者极具有爆发力的情感释放而出,她佯装被吸引,手指随着节奏,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今天路面畅通,很快到了目的地。
快下车前,邱谨言突然说:“人嘛,要学会的第一堂课,一定是怎样为自己而活。”
“我一直在为自己而活,而且活的很不错,只是今天出门急,没化妆而已。”白梨咕哝。
邱谨言微笑着摇头:“你没有。”
“我有。”白梨瞪圆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很多细节,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她为了自己所做出的种种决断。
甚至有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是心狠如铁的女人,当下定了决心要去做某件事时,便会义无反顾的出发,绝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丁锐正是最好的例子,同样的事发生在其他女人身上,女人会为了多年的感情感到惋惜,女人会困于情感压抑痛苦,女人总有一千个不得已一万个舍不得,最后因为这些纠缠在自己身上的命运丝线,而一步步的妥协下去,直到筋疲力尽。可她在第一时间做出的选择却是快刀斩乱麻,用最快的速度将丁锐和丁锐做的那些事与自己的生活剥离,至于后来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十八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如果这些都不算是为自己而活,白梨想不出来为自己而活是什么样子。
她不解的瞥向了邱谨言,就见他笑吟吟的模样,侧脸轮廓极为立体,虽然总带了几分不修边幅的懒散,但那些青色的碎胡茬下,藏着的是一张异常年轻的面孔。
啥也不懂的小年轻。
腹诽之后,她心里头暗暗生起了闷气,她将车速提高了些,想的是抓紧把他送到地方,不要再尬聊下去。
邱谨言也不是话多的人,瞧出来白梨兴致缺缺,他便收起了所有提醒。
临下车前,他道谢,并且说:“希望下次再见时,能看到你开心的笑容。”
白梨心底里一阵气闷,等到邱谨言走出老远,她才想起来摇下车窗,朝着窗外大喊:“你胡说什么呢,谁不会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邱谨言抬起手,轻轻挥了挥,一转身人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再看不到了。
“怎么神神叨叨的。”白梨嘀咕完毕,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个点被戳的痛了,她过不去,可是又无从辩驳,于是带了几分愤恨,咬着牙根吐出一行字,“嫌我憔悴之前,你也要看看你自己,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了?”
要这么一想,白梨心里头稍微舒坦了几分,毕竟邱谨言的身上也永远裹着一抹风尘仆仆,即使他来到墨尔本已经有好几天了,与这个环境仍然是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样的他是怎么有勇气拐弯抹角的说她状态太差呢?
白梨心里头窜着邪火,可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邱谨言说的话,她是真的听心里去了。
往常的下班时间一到,白梨不是在办公桌前继续疯狂下班,就是拎着车钥匙早早回家,这是她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唯一的选择。但今天,她换了双运动鞋,走进了角落里那间一直被同事当成摆设的健身室。
打开跑步机的时候,白梨告诉自己,她得改变。
白妈的心情有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傍晚回到家时赶紧忙着做晚饭,把小奶娃哄睡后,她就如同往常一样与白爸视频。
她今天受到的震撼太大,急需要找人分享一二。
白爸是个好听众,他知道白妈心里头烦闷,一旦打开话匣子,必定不会那么快结束,于是,白爸给自己泡了杯茶,认认真真的听着。
震撼白妈的原因,主要是来自于附近新搬来的那户邻居老徐和老于,他们已经移民澳洲,是地地道道的澳籍华人。
在国内的亲朋好友眼中,老徐、老于是大家所向往的骄傲,他们呕心沥血,培养出了优秀的儿子,儿子出国留学后,顺利在异国拿到了不错的工作机会,并力邀父母出国团聚,就这样,怀揣着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老徐和老于变卖了国内的资产,带着钱来到异国。
为了儿子的生活能更好,老两口慷慨出资,帮助儿子买了房。
为了让家庭和睦,老两口任劳任怨,先后带大了三个孙子孙女,为整个大家庭付出了极多。
最小的孙女七岁后也去读书了,孩子们自理能力强,很快就不需要老人接送。他们清闲下来,觉的也是该轮到他们享受天伦之乐了。而就在这时,家内的气氛突然变的古怪起来。
他们引以为傲的白人儿媳开始阴阳怪气的讲话,时不时为了很小的事情,跟老两口找茬,尤其是在他们儿子不在家时,儿媳拿点东西也要摔摔打打,哪怕语言不相通,他们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浓浓的嫌弃。在那个家里,老两口是多余的累赘,没人在乎。
为了儿子、孙子,为了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他们忍耐着没有跟儿子告状,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平时在家里则是更加勤奋,家务活全部包揽,为了证明自己还有用,他们每天过的战战兢兢,儿媳下班在家休息时,他们也是躲在自己的房间内,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尽量让他们的存在不那么碍眼。
三个孙子、孙女在没读书之前跟两位老人还是很亲的,毕竟是他们两个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感情没的说。但孩子们读书以后,进入到的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去过上了完全属于他们的生活。
最直观的改变是孩子们回家以后不再讲中文了,他们叽里呱啦的说着英语,跟父母交流、彼此间交流、与家庭之外的其他人交流,全部是如此。
随着孩子年纪越大,他们与爷爷奶奶之间的话就越少,除非是老两口拉住他们硬聊,或许能稍微说上几句,其他时间,只要他们不主动,孩子们匆匆忙忙,上学、放学,与父母出去度假,与他们这对老人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
老于和老徐是寂寞的,卸下了家庭的责任,他们的存在,显得有些突兀。
可是,他们离国而来时,带着的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国内的房子,没了;国内的养老金,放弃了;国内的过往,成了云烟;亲朋好友全都知道他们是来国外享福的,每个场合提起时,全都是羡慕妒忌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