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杜怀德,二十三岁,目前在德国学法律,在其它慵人眼中他是杜家三个子女中,最亲切和善的。
老三杜玉娴,十七岁,是杜家的掌上明珠,今年才到美国念书,今年这个暑假,计画去欧洲旅行,不打算回台湾。
只不过回国两个月,竟然大费周章地从欧洲把庞大的钢琴运回台湾。那么巧,还摆在她的“管区”里!汤晨星心中不由对杜聪文产生一种对立的感觉。
“晨星,你过来一下。”李碌自屋内喊着。
她无奈地踱了过去。
“这架琴是大少爷花了好大的工夫才买到的古董名琴,平时你打扫时,要多留神点儿,知道吗?”
她点点头,泰半的注意力都投注在正在拆开包装的钢琴上
搬运工人小心翼翼地卸下一层又一层的防震保护膜,看他们那样谨慎的神情,彷佛那架钢琴是什么无价之宝似的……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汤晨星有点失望地看着渐渐露出的琴身黯淡无光的深褐色泽,除了看起来比一般钢琴陈旧外,实在看不出让它价值连城的地方。
汤晨星顿时失去了兴趣,趁着管家忙着监督,无暇它顾之时,她悄悄地溜走,打算到她昨天发现的书房,去找本书解闷。
※ ※ ※
听说,“他”今天下午抵达台南。
汤晨星插腰环视四周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闪闪发光的家具摆饰、透明得像不存在的玻璃窗……她锐利的双眼挑剔地滑过每个细小的角落,完美主义的她,不容许有丝毫缺失存在,即使不是她心甘情愿所做的事。
“李管家,到底还要我做什么?”她不悦地嘀咕。
她不满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
上午,她尽职地完成了地分内的工作;下午正打算上二楼的书房,把昨天看了一半的世界名著看完,不料,李碌却派人把她叫去,并告诉她,马上把“琴房”打扫干净!
他到底哪里不满意?“一尘不染”只能保守地形容这间琴房的干净程度,难道是要她……汤晨星恼怒的双眼,不经意地扫过那架钢琴,又迅地移回视线,牢盯着那架老旧笨重的钢琴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溜地一转,原本阴郁的脸蛋,缓缓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两个小时之后
汤晨星站直僵硬的身体,捶着酸痛的肩膀,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一架崭新的钢琴!
原本斑驳、历经沧桑的痕迹,都在她的巧手加蛮力之下消失无踪,只留下泛白的原木光泽;连象牙做的琴键上。原有的黄褐色渍垢也被她一并处理掉了。
她满意地坐在琴椅上,手指轻巧地敲打洁白的琴键。以略带沙哑的嗓音唱着:“Sol Mi Mi,Fa Re Re,Do Re Mi Fa Sol Sol,Sol MiMi,Fa Re Re……”
“你是谁?谁准你碰我的钢琴?”突来的如雷吼声,打断了汤晨星原本轻松愉快的好心情。
她是谁?竟敢乱碰他的宝贝!杜聪文怒火冲冲地瞪视徐缓回头、表情自如的短发女孩。他不曾见过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弹琴……
忽然,他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吼“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它!你竟然在我的宝贝钢琴上,弹这种幼稚、没有水准的儿歌小蜜蜂!”
汤晨星一听,挑高一道秀气的细眉,不以为然地凝视他与社太太酷似的完美五官,并不显得阴柔;配上他高傲的态度,倒有些像是希腊神只的塑像。
“你是哑巴,还是聋子?我在问你话!”她轻忽的态度惹火了杜聪文。
汤晨星不理睬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合上琴盖,将琴椅归位后,才开口道:“我相信你小的时候,一定也唱过这首幼稚、没有水准的儿歌。”
杜聪又一愣。随后才意会,她的话是针对自己适才对“小蜜蜂”的评语。
他眉一拧,怨声问“你是谁?”
“我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这个人是吃了几十吨的炸药吗?怎么说话老是用吼的。
汤晨星反过身不想再理会他,自顾自地收拾打扫的工具。
她又答非所问,杜聪文恼怒地发现,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从绷紧的牙关迸出声音问“你是新来的佣人?”他等了片刻,发现她根本不打算回答他,不由得大声吼着“该死的!快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了?大少爷。你”李碌闻声匆匆跑来。
“她是谁?”杜聪文立刻打断他的问话,高傲地瞄着汤晨星问。
李碌小心地回答“大少爷,她是今年圣德育幼院新来的工读生,叫汤晨星。”然后,他回过头责问汤晨星“你做了什么事,让大少爷这么生气?”
汤晨星耸耸肩,不想开口。
杜聪又一看更火了。“我从没看过这样傲慢无礼的佣人!”说完,他刻意以轻蔑不屑的眼光睥睨她。
“大少爷,你别生气。晨星她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谁,所以才会冒犯”
“我知道他是谁!”汤晨星向来自认冷静的个性,被杜聪文轻蔑的眼光给触发了,她冲动地打断管家的话。仰头无惧地直视杜聪文说“我知道你是谁。从你特‘大’的吼声、特‘大’的脾气,我就知道你是杜家的‘大’少爷了!”
她大胆的言辞,差点吓破李碌的胆。
在杜家,从没有人敢这样跟大少爷说话,连先生和太太都不曾这样做过。因为,老夫人在世时,对这个杜家的长孙疼爱得不得了,向来是予取予求。而且还不准任何人违逆大少爷的意思,连先生、夫人都没有权力管教大少爷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做下人们的。
汤晨星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个性最暴烈、跋扈的大少爷,这下惨了!
“晨星,你少说两句,快向大少爷道歉!”李碌试着缓和两人对立的情势。
“不必,叫她立刻滚!”杜聪文态度傲慢地下令。
“你凭什么叫我滚?”汤晨星不受威胁地反问,不给杜聪文发言的机会,她接着指指钢琴对李碌说“李管家,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好了。”话一说完,她轻巧地闪过呆立原地的两人,径自走出门去。
遭到前所未有的忽视,杜聪文快气炸了,这个该死的汤晨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就这样走了!他心中的怒气不断沸腾,就在快爆发的前一剎那,他蓦然察觉,他的钢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猛转头,定睛一看,立时发出一声惨叫!
“我……我的宝贝,怎会变成这样?”他奔过去轻抚着钢琴的琴身,悲戚地自喃,猛然又回过头,严厉地瞪着李碌“是你让她做的?”
可怜的李碌成了代罪羔羊。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没叫她”
只见李碌仓皇地急促否认。好半晌,才发现杜聪文早已移开视线,心疼地审视着自己的钢琴了。
李碌随着他绕着钢琴转圈。汤晨星竟然有办法把钢琴刷得如此“洁白”!李碌不禁佩服起她;杜聪文则是涨红了脸,哀伤地望着钢琴,嘴里嘟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