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众人听得片刻,都觉得柳克勇太过鲁莽,只听了匪徒的诬陷之辞,就登门踏户地上“聚义庄”寻仇;亏得那孙庄主还待之以礼,完全不计较他破坏了他五十大寿的寿宴。

有些自认德高望重的武林耆老,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主持公道,出声的正是其中之一“青羊山道观”观主赵一机。

赵一机个儿矮又肥硕,里着藏青色道袍的圆滚身躯活像是个蓝色的布球,他费力地从聚集的宾客中“转”了出来,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

“这位兄弟,你别冲动,听老道说句公道话。孙庄主的为人,在地方上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绝对跟这件事无关;不如这样,你先请回,给孙庄主一些时日,让他找‘黑风寨’把事情弄清楚给你个交代。”

“不必了!他与‘黑风寨’原已狠狈为奸,又怎会自己承认是背后主谋?”柳克勇逼近孙朝元。“你再怎么狡辩都没用的!”

赵一机笑脸一僵,吹胡子瞪眼睛的。这小子竟然没把他这个陕川第一大观的观主看在眼里!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孙朝元却开口了:“赵观主,多谢您的好意。”他往前垮了一大步。“柳兄弟认为我与‘黑风寨’有关联,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确实难辞其咎”

他话一出口,一阵哗然,众宾客面面相觑难道他真是背后主谋?

“他们都是我昔日的部属,当初我要是强迫他们追随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今日就不会累得柳兄弟家破人亡!这都是我的罪过。”孙朝元脸悲天悯人。

众人一听,不禁动容,纷纷赞道,这孙朝元真不愧是急公好义的大善人!

孙朝元拱手道了声:“惭愧!惭愧!”又按着说:“今日承蒙武林朋友赏光来祝贺我五十寿诞,朝元招待不周,惊扰了各位的酒兴,真是抱歉!为了给各位及柳兄弟一个交代,只要柳兄弟能在二十招内逼我离开此圈……”孙朝元单足尖点地,画了个直径一尺的圈。“我这条命就随你处置。”

他这番话又引起轩然,大家都风闻孙朝元武艺不凡,但在这么小的圆圈内,根本是动弹不得,这样的约定不是摆明了送死吗?

柳克勇疑心地打量着他。“你说的可是真话?”

“在座的各位英雄豪杰都可为证。”孙朝元不顾别人的劝阻,朗声回复。

“好,就这样说定!”柳克勇撩了起衣摆折入腰间。

“柳兄弟,如果你在二十招内不能逼我离开此圈,那又该如何?”

“一命赔一命。”

“柳兄弟言重了!”孙朝元往他背上一望。“我想留下柳兄弟背上的包袱,就当是对冒犯各位英雄的赔礼。”

“我的包袱?”柳克勇一脸震惊,后转念一想,他本就打定主意,不管能否杀孙朝元报仇,事后都要带着……背上的包袱跳崖自尽,到黄泉下与家人团聚,现下先答应他又何妨。“好,我答应你!”

孙朝元条地解下长袍,一甩手转了个圈,卷起了地上的黄沙。在场的人都感觉到黄沙击在脸上的刺痛感,讶异孙朝元精湛的内功。

柳克勇也不例外,他思忖自己的功夫与他相差甚远,只有勉强一试了。

柳克勇飞身向前急攻了三招,孙朝元惊险地避过;柳克勇暗喜,催起真气加快攻势,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内力渐渐流失,他愈是心急,愈是提不出力气,孙朝元轻松地就化解了他乏力的攻势。

眼看二十招已到,还不能将孙朝元逼出圈外,柳克勇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击向孙朝元的胸前哪知还不及逼近孙朝元,胸口就一阵血气翻腾,浑身如万针齐扎般刺痛不已,身子条地坠落在地,只觉得丹田空虚,一运气全身穴道便窒碍难行,他的五官也因剧痛而扭曲。

柳克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孙朝元,你好卑鄙!竟然……噗”他口中喷出鲜血,脸上的肤色泛着灰青。

“柳兄弟,你何苦服毒自杀?”孙朝元关切地上前扶起柳克里,嘴里急吩咐下人:“来人啊!快找大夫。”他又说:“柳兄弟,你虽不能在二十招内将我逼出圈外,但只要你留下背上的包袱,‘聚义庄’也绝不会与你为难,你何苦这样……”

柳克勇奋力推开他,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握在胸前,面目狰狞地说:“我死也不会把它交给你!”

“愚兄不知包袱中物对你如此贵重,我们的约定你不必当真……”

孙朝元语未毕,柳克勇便突如其来地举起右掌,竭力拍向手中的包袱,那包袱内竟传出微弱的呻吟!

柳克勇“噗”地一声,又喷出大口鲜血,神情哀戚地掀开布包袱出人意料地,露出的竟然是个年纪大约三、四岁眉目清秀的小女娃儿!小女娃儿嘴角倘着一缕血丝,黑白分明的双眼不解地望着柳克勇。

“伶儿,别怪爹狠心!你乖乖地跟爹去找娘”他伸手扣住女儿细小的脖子,使劲想勒死她。

说也奇怪,那小女娃儿柳伶儿竟闭上了眼,一点儿也不挣扎地任她爹勒着她的脖子。

众人都给这意外地发展给吓呆了!谁也没想到柳克勇背上背的竟是他的女儿,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想杀了自己的女儿!

孙朝元先回过神,捉住柳克勇的手臂,想迫他放手;没想到柳克勇猛然瞪大了眼,七孔流血地翻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孙朝元愣住了,随即想到柳克旁的手还紧紧地扣住柳伶儿,连忙扳开他的手指。

几近昏迷的柳伶儿,因突然进入肺里的空气引起了剧烈的咳嗽;她一边急喘一边焦急地嫩声唤着:“爹!爹!你怎么了?”她爬到柳克勇的身旁,摇晃着他:“爹,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伶儿怕,伶儿好怕!爹你快起来!”

孙朝元温柔地捉住她。“伶儿,你的爹已经死了!”

“你骗人!你是大坏人!我爹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她小小的身躯拼命地扭动要挣出孙朝元的掌握。

“你看!你爹真的死了。”孙朝元强迫她注视柳克勇仍睁着大眼、斑斑鲜血的脸孔。“你这样胡闹,会让你爹死不嗅目的!”

柳伶儿盯着她爹布满鲜血、扭曲约脸孔,不能接受地全身颤抖,眼一翻,昏迷过去了。

※        ※         ※

“孙庄主,你真的决定留下她?”

赵一机与孙朝元两人坐在大厅里,面色凝重地商议事情。

孙朝元长叹道:“如今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我当然得收留她。”

“还是让我带她回“青羊山道观”,由我来”

“不!”孙朝元飞快地拒绝了。“怎好这样麻烦赵观主!”

“可是,将来她要是恢复了记忆,恐怕会……”

“赵观主,我知道您是替我着想,但都已经过了十天了,伶儿还是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我问过大夫,像伶儿这样的失忆症,有的一辈子都不能恢复,再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为我而死,日后伶儿若是恢复了记忆,认定我是她的杀父仇人,那我也认命。”

“孙庄主的仁义胸怀,实在令老道佩服!”

“赵观主您过奖了!”孙朝元双手抱拳。“伶儿乖巧伶俐,人见人爱,任谁看了都会喜欢上她,更何况她留在这儿可与小女薏茹作伴。”

说人人到,随即听到了一个娇嫩的童稚声

“爹爹”来的正是孙朝元的幼女孙薏茹;将满六岁的孙薏茹,长得甜美娇俏,梳着两个小发髻,上头还缀着粉红珍珠,映着一张小脸蛋更加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