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1 / 1)

小南风 郑琳琳王金枝 2339 字 3个月前

蒋师傅不住打量两人,着重关注了一下男孩手里崭新的铁锹。

连玉见状对蒋师傅说道:“铁锹我们不要了送您,麻烦送我们进市区,车费我照付。”

她这么说蒋师傅才感到一丝心安,打开后备箱让钟延辉把铁锹放了进去。

车启动后蒋师傅主动向两人解释:“你们也就是遇到我了,一般人看见个年轻男的拎两把铁锹站马路边拦车谁敢停啊,没听说最近好几个出租车司机在路上让人劫了吗?”

连玉靠着车门闭上眼睛,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钟延辉对蒋师傅的搭讪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哦了两声表示知道。

见这两人没有谈兴,蒋师傅索性闭上嘴巴,打开了收音机。

车一进市区音悦台就开始放生命之杯,激昂的音乐瞬间将连玉从朦胧梦境中吵醒。

蒋师傅忽然自顾自说道:“今天打车的人可真多呀。”

连玉看一眼车窗外,马路旁三三两两的人群纷纷朝过往的出租车招手,连有客的也不放过,可惜停车的占少数。

“你们到底去哪儿啊?”蒋师傅在红绿灯路口踩下刹车,看着后视镜问道。

连玉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向上提了提,悠悠说道:“师傅,两百块把我们送去火葬场再送回来,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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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的接待人员平生第一次遇到带着骨灰来买骨灰盒的人,还是个大款,一张嘴就要最贵最好的那个。

镶金描银的骨灰盒盖子打开,连玉坦然自若地提着塑料袋往里面倒骨灰。盒子里腾起一小片粉尘,等在一旁的接待人员顷刻间倒退出去好几米,捂着口鼻对连玉大喊:“小心!”

连玉就像没听见一样,该干嘛干嘛。接待人员尴尬片刻,随后向钟延辉解释道:“听说很多得肺炎死的人骨灰就是粉红色的,你们连口罩都没带,万一被传染上就麻烦了。”

钟延辉上前帮连玉将塑料袋收好,扭头问接待人员:“你们这里寄存费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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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网吧钟延辉立刻将两人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全扔进洗衣机里,随后换了身干净衣服上楼。连玉躺在办公室里原属于钟延辉的那张床上,盖着被子衣服都没脱,看起来累极了。

“吃点东西再睡吧,想吃点什么?”钟延辉将窗帘拉好,轻轻问道。

连玉眼睛半睁,像丢了魂一样,好半天才说想吃土豆粉。

“行,先别睡,我去给你做。”钟延辉叮嘱她。

连玉嗯了一声,努力撑着眼皮让自己不要睡。可是真的很累很累,明明墓穴那么浅,挖土的主力也不是自己,为什么她会像竭尽全力跑完三千米长跑一样累?

煮一碗土豆粉怎么也要十分钟吧?连玉想那我就睡十分钟好了,钟延辉肯定会来叫我的。

然而一闭上眼睛她就开始做梦,梦里她站在广校教学楼前的旗杆下茫然四顾。一道粉色倩影从教学楼里款款走出,披在肩上的公主头发梢微微卷起。

是江晓萍呀。连玉笑着朝她走去,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迷路了,不然怎么会不来找我?”

可是她走啊走啊走,怎么都走不到楼里去。江晓萍站在教学楼台阶上方的阴影里看着连玉,笑容就像她从市民广场走的那天一样。

好累啊,连玉忽然哭出了声。

“你是不是怪我啊?我也怪我自己,要是早点拦你一把就好了。”

“你骂我吧,我动作太慢了,要是我赚的钱够多你是不是就不用去外面冒险了?”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天上好像下雨了,温热的,还有些苦。江晓萍的身影在雨中越来越模糊,连玉用力向前探出身子,双手伸出去几乎就要抓到江晓萍的粉色裙摆。

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江晓萍始终保持微笑注视着她,一步都不肯往前走。

连玉泪如雨下,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她再次用力朝江晓萍伸出双臂,嘴里大声哭喊着:“不是要开一家闪瞎全青城人眼睛的网吧吗?那你还在等什么?过来啊!”

雨越来越大,渐渐没过了连玉的胸口,下巴,没过头顶时连玉奋力向上一跃,忽然睁开了眼睛。

钟延辉揽着她侧坐在床上,一只手里是药片,另一只手里是水杯。

“醒了?你扁桃体发炎,先把药吃了。”

连玉浑身无力,连吞咽药片的力气都没有,一杯水撒了三分之二在前襟,药片最后还是生吞下去的。

“苦。”她皱着眉用气声说。

钟延辉放她躺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白巧克力喂给她吃。

不知道是药太苦了还是巧克力不够甜,连玉含着巧克力再次陷入梦境。梦中她又一次来到教学楼前,却四处不见江晓萍的身影。教学楼总共四层,每间教室都空空荡荡,走廊里回荡着连玉的脚步声,她放声大喊江晓萍的名字,始终没有人回应。

连玉不甘心,执著地在楼里四处寻找,走着走着教学楼忽然塌了,世界天旋地转。

她奋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端端在床上躺着,钟延辉坐在地板上,右手握着她的手腕,头轻轻靠在被子旁,好像睡着了。

连玉确定自己此刻不是在做梦,可是世界仍然在天旋地转。窗外不断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每一声都像在用重锤敲击她的太阳穴。

脑袋嗡嗡的,连玉闭着眼睛想应该是耳石症犯了。

钟延辉醒了,连玉感觉到他给自己掖了掖被子,随后又听到他开门下楼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外的汽笛声就停了。

连玉伸手捧住自己的头,积攒出一点力气,用力朝旁边翻了个身。没想到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掉到床下,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砰响。

门外很快响起一阵脚步声,钟延辉去而复返,一边连声问她怎么了一边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连玉头晕得一张嘴就想吐,无力地用手指轻碰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耳石症三个字,随后便晕了过去。

这次的梦很乱,浮光掠影间她看到了很多东西和人,有父母,有家人,还有同学和朋友,却总是来不及跟他们说上一句话。

直到钟延辉拉开窗帘,回身对她微笑着问:“总算醒了,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