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老小这会儿才醒过神来,睁开惺忪的醉眼看一圈四周,说道:“我妈留给我的。”
“有证据吗?”
“房本在我手里,还不行?”
警察把手一摊,“那你们这属于家庭内部矛盾,跟人家买房子的有啥关系?”
大姐一听这话又开始哭天抹泪,一口一个官官相护、蛇鼠一窝,指着警察和陈强的鼻子骂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哄骗老百姓。
眼看四周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民警怕事态扩大影响不好,赶忙将双方当事人塞上车,带回派出所去调解。
陈大有本来还想趁他们走了好直接开工,没想到人家防着他这手呢,带头的走了,把其他人留下盯着。
连心在派出所里浪费一上午的时间,中午时王振华终于赶到,将口水说干的连心替下来,跟对面一大家子人又打了一中午的嘴仗。最后一个民警私下劝王振华拿点钱出来私了算了,不然房子建不起来损失更大。
王振华倒是想私了,问题是对方不同意,人家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二十万别想开工。这哪是私了的意思,这不是明摆着讹人么?别说连心手里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王振华也不能让她把钱给这种人,给了就是后患无穷。
派出所也没办法,告诉那家人二十万的金额超过了派出所调解的范围,让他们去法院起诉。那家人交头接耳叽叽咕咕一番后大姐站出来一拍板,“告就告,谁怕谁啊,反正我们家不急着盖房开店。”
气得连心两眼一抹黑。等那家人走后她憋着一股气拦住老小,“当初买房的时候你咋跟我说的?你说除了不能过户没有别的罗乱,现在跑出来这么一群人跟我要二十万,二十万!我上哪儿整出来二十万!”
老小嘿嘿一笑,豆大的眼睛里全是精光,“就说呢!太不讲理了。这样吧,我这就回去帮你讲讲价,肯定用不了二十万,你觉得多少合适?”
多少合适?他真有脸问出这种话。连心气得连连闭眼,话都不想再跟这种混不吝多说一句,扭身就走。
老小却跟了上来,在她身后不住叨叨,“打个折行不行?打对折,我去跟他们说十万,你拿十万出来我帮你把事情摆平。”
“十万你还嫌多?实在不行那就八万,不能再少了,不然我都张不开嘴。”
“反正你有钱,还差这十万八万的?早一天开业你得多赚多少钱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一直拖着你亏的更多,我说的是实话。”
连心标点符号都欠奉,一甩车门扬长而去。
晚上饭点儿时陈强灰头土脸地进来,一看见连心就跟她询问调解结果,听完后他一捶手心,“要是早知道老小是这种人,当初我绝对不让你买他的房。”
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早知道。在那家人的严密监视下工地彻底停工,看那意思要么连心答应给他们二十万,要么等法院开庭。二十万连心肯定不会出,就是不知道对方舍不舍得花钱起诉她了。
就在连心和王振华都以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正准备自己找律师起诉那家人的时候,县刑警队忽然找上门来让连心协助调查。一脸懵逼的连心走出审讯室时遇到了隔壁满脸懵圈的陈强。
老小死了。
第225章 无妄之灾
根据法医的检查结果,老小死于呼吸道异物堵塞导致的窒息,同时他的血液中还检测到相当高浓度的酒精。推测是酒醉呕吐时呕吐物不小心呛到气管里,堵塞气管才导致的窒息身亡。
然而因为前不久老小和哥姐们刚刚因为老宅的事跟连心起过冲突,所以这家人纷纷对连心起了疑心,十分有理由怀疑是连心为富不仁对老小动了手脚,跑到警察局要求必须严查。还有陈强这个牵线人也不能放过,因为自从工地那事之后陈强三天两头跑去找老小说老宅的事,那家人认为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不巧的是老小死的那天下午陈强还真去找过他,所以陈强还真被列为了犯罪嫌疑人。好在后来通过核对法医的尸检结果,证明老小的死亡时间跟陈强出现在他家的时间并不吻合,并且老小死亡时陈强还有不在场证明和目击证人,所以陈强最终摆脱掉了嫌疑。
但是最近因为老小的事陈强确实经常请假甚至无故旷工,并且他还扯进了人命案子里,所以单位给陈强下了一个停薪留职的处分,听说这还是看在他转业军人的身份优待他的结果,至于他能够恢复正常上班的时间则是未知。
世间一晃来到九月初,再不动工就来不及在上冻之前将房子主体浇筑完毕,明年初也就不能按时交工,更别提装修和搬家这些后续事宜了。
连心早上进后厨上班,低头系围裙时站在她对面的田好好忽然一声惊呼,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头顶,“这儿怎么秃了一块?”
连心头顶正中央百会穴的位置,一个一块钱硬币那么大的圆形面积完全没了头发,露出雪白的头皮来。
田好好在屋子里四处踅摸也没能找到连心脱落的长发,老郭大娘用香油里泡过的生姜给连心抹头顶,叹气说道:“别找啦,鬼剃头掉的头发哪能让你找着。”
王金枝不同意郭大娘的看法,电话里宽慰连心说:“哪来的鬼剃头,人家大夫说那叫斑秃,爱着急上火的人就容易犯这个毛病,你妈从前就是,你这百分百是遗传。”
经她一提醒王金秀也恍然大悟,确实有这么回事,“对,你妈怀你的时候,还有……还有你不到两岁的时候,她就像你这样掉过两回头发。”
田好好一听还有遗传这个说法,立刻关心地询问:“还能长出来吗?”
王金秀大力点头,“放心吧,不用管头发自己就长出来了。就是往后心得放宽,这个毛病就从心窄上来的。”
谁都知道心窄不好,可脾性这东西压根由不得人。四万块买的宅基地放在那儿撂荒,七八万的建筑材料进场却一直闲置,更别提人工费和之前打点花出去的那些钞票。连心为这间院子真金白银花出去大半身家,现在啥啥都干不成还沾上了人命官司,怎么能不着急上火?
“我倒是想放宽心,可往哪儿放啊?”这段时间茶饭不思,连心的两颊迅速干瘪下去,人一旦瘦过头就显得没有精气神儿,看起来跟大病一场一样。实际情况还不如大病一场呢,好歹药到就能病除,而人命官司就有的拖了,起码现在两个多月下来看不见一点希望。
另外,因为这间院子连累得陈强丢了好好的交警工作也是让连心觉得过意不去的地方。虽然她没有主动要求,陈强也没有提起过,但是下班时间陈强不回家却跑去找老小究竟为啥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陈强的工作一丢,直接导致他原定在八月底九月初的婚期取消了,然后陈强的未婚妻、刘海明三姨家的姑娘直接跑到小南风来大闹了一通。
姑娘叫孙芸,连心从前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觉得她大方开朗,说话讨人喜欢,没想到这姑娘骂起人来也有一套。跟她大姨曲建英擅长的泼妇骂街不同,这姑娘特别会指桑骂槐,尖酸刻薄也是一把好手,当面把连心挤兑得羞愤欲死。偏偏连心认为陈强确实是受自己连累才丢了工作,所以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要不是郭大娘和王金秀挡在连心身前把孙芸骂了回去,连心那本来就不宽敞的心还得再窄一块,下回再秃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头顶了。
本以为孙芸骂连心一顿出出气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陈强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竟然跑去孙芸家退婚。孙芸爸妈本来就因为陈强没了工作的事对他有意见,正准备敲打敲打他呢,没曾想他上门二话不说就要退婚。
要不是孙芸实在喜欢,她爸妈看不上陈强这种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只有一身皮还算能看的男人,现在他连那身皮都没有了,竟然敢上门来退婚?他要是有话好好说孙家也不是不能好好招待他,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孙芸让他丢了面子,那孙家人能忍?于是全家上阵把陈强好一顿揍。
一直为陈强着想的孙芸这个时候才选择跟家里人说实话,把陈强的工作究竟是怎么丢的、为谁丢的一一细说。气得全家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扁担镰刀铁锹有啥拿啥,当场就要进县里去找连心讨个说法。
孙芸她妈铁口直断:“她肯定是因为跟你二哥黄了所以才故意报复的,要不全天下那么多男人她不勾搭,咋就非得勾搭陈强?!勾搭成了能恶心你二哥和你大姨,勾搭不成能恶心咱们家,咋整她都不吃亏!我今天非得把那个贱货的脸打出花来不可!”
一家人开着辆农用三轮车气势汹汹进城直奔小南风而来,连个电话都没给曲建英打。还是邻居跑来让曲建英去看小南风的热闹,曲建英才发现找麻烦的人竟然是自己三妹一家子。
当她从旁听见连心不仅害得陈强没了工作,还“勾搭”得陈强退婚,曲建英一把从孙芸手里抢过镰刀,二话不说就往店里冲。她好不容易踅摸到的上好外甥女婿,竟然被连心给害成这样,还坑了自己外甥女一把,这时她如果不表现得“英勇”一点,外甥女一家该咋看她这个做媒的大姨?
于是曲建英把忌惮之心全部抛诸脑后,一镰刀下去把小南风大门上挂着的塑料门帘给割了一半下去,顺着半扇门帘的空隙刚好能看见被王金秀往后院推的连心,曲建英扬起脖子喊道:“姓连的贱货!缺爷们你咋不上狼嚎街卖肉!你勾搭完我儿子又勾搭我外甥女婿!可着我们老曲家祸害是吧?今天就叫你知道后悔俩字咋写!”
不等曲建英说完最后两个字,另外半边门帘里突然晃出一道模糊人影,抬腿就给她来了一记窝心脚,直接把曲建英踹得倒飞出去两米,脸朝地摔在地上发出十分响亮的啪叽声。
随后门帘一晃,两手各持一把菜刀,满脸凶神恶煞的罗明俊稳步走了出来,刀尖一指疼得脸都变色的曲建英,阴狠狠说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想拿你的脖子磨刀,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曲建英疼得冷汗直流,哆哆嗦嗦骂道:“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