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简直就像捅了马蜂窝,郑琳琳的奶奶站起来咆哮,“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爸你妈怎么教你的?一点家教都没有,出去别说你姓郑,我嫌丢人!”
“年年给我压岁钱比别人少一半我都没嫌你丢人,你还嫌弃起我来了?嫌弃我爸我妈有本事你别吃他们做的饭别要他们给的钱啊。”郑琳琳话说得不疾不徐,却彷如在屋子里投下一颗炸弹,顷刻间便将屋内众人的遮羞布轰得一干二净。
姑姑姑父和叔叔婶婶们纷纷上前安抚老两口,同时喝令郑琳琳给老人道歉。
郑琳琳没事人一样抱臂站着,眼睛却瞟向急匆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父母。
“老大,你给我打她!不把她打死往后你就别认我这个爸!”郑琳琳的爷爷一见到大儿子露面立刻给他下令。
郑琳琳奶奶一边嚷着心口疼一边不住叫嚣着让郑琳琳他爸往死里打她。她大姑最可恨,朝她爸喊道:“大哥,妈都这样了你就不能顺着她一回?打两巴掌踢一脚的事儿你要舍不得我来!”
“我看谁敢动我闺女!”郑琳琳她妈母老虎一样窜到郑琳琳前面挡住她,指着她大姑的鼻子说道:“你咋对我姑娘我就咋对你儿子,不信咱就试试!”
她环视一圈屋内众人,冷冷说道:“给脸不要脸,那就都他妈别要了!”
郑琳琳她妈一米七五的身高体重直逼二百斤,在郑家一屋子的文弱书生里面那真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作为杀猪匠的女儿,此刻手上还握着菜刀,她说出来的话没人敢不当真。
满屋子人被她震得哑口无言,郑琳琳的奶奶气得直哆嗦,她爷爷只会指着她爸一个劲儿问:“老大,你看看!你看看!”
老半天郑琳琳她爸才朝她们母女那边挪了一步,就一步,随后就被她妈扬手制止了,“你给我闭嘴!啥也不用你说,我来说!”
“当老人的没个老人样儿,觍个脸背地里说我闺女是赔钱货,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们谁不是赔钱货生的?谁没娶个赔钱货?你自己不是赔钱货?!”
郑琳琳小叔刚一梗脖子,郑琳琳她妈就把手里的菜刀掂了掂,她小叔立马缩回去装鹌鹑。
“从前就是太给你们脸了,你们说啥就是啥,没少让我闺女受气,今天开始谁再敢给我闺女脸子瞧试试!”说着她把菜刀狠狠往茶几上一掼,刀尖立刻入木三分,稳稳扎在茶几正中央。
郑琳琳她妈耍完威风,转头轻蔑地瞧了她爸一眼,“你就在这个家里乖乖当你的孝顺儿子吧,我们娘俩不伺候了!”说着她抓起郑琳琳的胳膊,“闺女,走,咱娘俩上你姥家。”
“我的天老爷!孟姨可真猛。”连玉惊讶到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的程度,“那你咋跑宝泉村来了?”
郑琳琳烦躁地挠头,“我大舅张嘴闭嘴埋怨我妈脾气大,不该顶撞老人,让她回去道歉,我妈又跟他呛呛起来了。”
烦死了,有家不能回,姥家又待不住,她只好跑来找连玉。
连玉安慰郑琳琳,“没事儿,你先跟我回家住几天,等你爸你妈把事情解决了你再回去呗。”
郑琳琳可怜兮兮地抽鼻子,“我想去我家平房看看。”
他们一家人住在平房里的时候多好啊,爸妈从来不吵架,干啥都是有商有量,日子虽然过得一般,但四口人吃一个烤土豆都觉得有滋有味的。
“我还想吃烤土豆。”郑琳琳说道。
连玉:“瞧你那点出息。”
第129章 说啥来啥
孟和跟徐朗闯进屋子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经半年多没住过人的平房,炉子生起来了,火炕也烧热了,俩丫头正盘腿儿坐炕上给土豆扒皮儿。土豆估摸是刚烤熟不长时间,捧在手里烫得嘶哈的仍不舍得扔,扒两下皮儿摸一下耳朵,摸完耳朵接着再扒皮儿。
俩小姊妹儿跟照镜子似的对坐着嘶哈嘶哈。
老房子的火炉安在屋里,直接通火炕。炉盖上铺满了地瓜片儿和馒头片儿,旁边凳子上放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摆着蒜蓉辣酱、一把小刷子、白糖和盐。估摸是炉盖上摆不下,一个装满水的大搪瓷缸子在炉筒子上咕嘟着,炕头上两包福满多方便面随时等待下锅。
看到这里孟和长出一口气。他原以为郑琳琳这死丫头大过年的搞离家出走那一套,谁知道原来人家不过是忆苦思甜出来野个餐,还有伴儿。
俩大活人一起挤在门口,郑琳琳瞄了一眼就头朝里屁股朝外,佝偻着身子继续给土豆扒皮儿。
连玉放下手里的土豆,舔舔嘴唇说道:“来的够快的啊。”
“得亏连心姐电话打的及时,再晚两分钟我就该上西大桥底下踅摸去了。”孟和摘掉帽子手套,站到炕边捅咕郑琳琳,“挺大个姑娘那么没溜呢?屁都不放一个就跑,这给我吓的。”
徐朗骑着摩托车带孟和一路飙过来的,外头干,屋里热,没站多大一会儿就感觉嗓子要冒烟,放眼四顾没找着水,正寻思出去找个小卖店,连玉从背后摸出一瓶香槟来。
“喝不?”
她抬头徐朗才发现,这小脸儿造的黑一道白一道,跟刚从矿下爬上来似的,人中位置倒是干净,干净到形成一块特别对称的蝴蝶结形状。
“不爱喝温的啊?那没办法,这屋自来水管冻了,没水,只能将就。”说着,连玉用筷子将瓶盖起开,把香槟递给徐朗。
徐朗一口气干掉半瓶,放下瓶子的时候发现连玉撅着屁股趴在炕沿上,正给炉盖上的地瓜片和馒头片翻面儿。
馒头片儿烤得焦黄,落在茶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连玉往馒头片上挤一点蒜蓉辣酱,用刷子抹匀,再把抹了酱的那面放回炉盖上烤个十几秒。
徐朗眼睁睁看着炉盖上腾起一阵酸辣味道的白雾,紧接着就听连玉说道:“好了,尝尝。”
热烤过的蒜蓉辣酱似乎变得更辣一点,和着嘎嘣脆的馒头片一起入口竟然有种奇异的奶香味。
徐朗抽抽鼻子,叼着馒头片把皮夹克往炕上一甩,一屁股坐到炉子旁边的板凳上,并且把板凳往炉子那边挪了挪,含糊不清地问连玉:“这馒头咋做的?有股奶香味。”
连玉扒拉两下茶盘,指着几块糖告诉徐朗,“拜年的时候抓了几块奶酪糖,吃着奶味儿挺重的,我就化开当黄油一样抹在馒头上了,好吃吗?”
“你们姐妹儿在吃上面绝对是这个!”徐朗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表扬得十分坚定,“再给烤几个,正饿着呢。”
他算开斋了。连玉撅腚猫腰地伺候着,他一手香槟一手烤馒头片儿,吃得不亦乐乎。
那边无论孟和怎么哄劝郑琳琳就是一声不吭,戗风冷气吃了一肚子的孟和在徐朗的咔嚓声里也忍不住了,一猫腰蹲了过来,“给我也来一个。”
拢共就从家里带四个馒头过来,连玉就是三头六臂也扛不住俩大小伙子两口一个地造啊,根本供不上,何况她肚子也空着呐。
一看茶盘空了,气得连玉把筷子一摔,“累傻小子呐?我一口都没捞着!”
听见没得吃,郑琳琳总算舍得回头了,“都让他俩造完了?”
地上的哥俩一齐抬头向她看去,又不约而同一起向后摔了个屁墩儿。
孟和拍着大腿笑到打鸣儿,“不知道的,还,还以为,以为你黑熊成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