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他盛意拳拳,我不好推辞。可刚吃了一口,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我跑到洗手间,将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好一点没有?”他递了一块热毛巾给我。

我点点头,没力气说话。他把毛巾敷在我脸上,然后把我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突然摸了摸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头。

“筱乔,你在发烧。”

“偶尔会这样,是癌性热。我包里有退烧药,吃下去就好了。”

“不行!引起并发症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

他抱起我就走,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布满汗水的脸,他的嘴唇很薄,有温情而柔软的线条,他的眼睛很明亮,好像星光下的大海……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昏了过去。

在医院里醒过来,已经是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玻璃,为白色的病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单人病房,祁沐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色俨然的握着我的手。

我对他笑笑:“真神奇,每次我有危难你都会及时出现,跟说好的一样。”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俊雅的面容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柔情,“筱乔,医生说你的癌结节已经破裂出血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疼。”

“医生还说,如果再不做肝移植,你顶多……还能活两个月。”

“两个月,两个月……”我低低地,一遍一遍重复这个三个字,有些惋惜地说,“真可惜,看不到冬天的雪了。”

我一直很喜欢上海的冬天,喜欢在下雪的夜晚,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雪花一片片飘落,用一种缠绵辗转的情绪,想念着自己爱着的人。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我已经通知了倪曜,他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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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倪曜

2007年7月28日晴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筱乔已经睡着了,医生说,她累了。医生向我交代她的病情,我恍恍忽忽似懂非懂地听着。

他在说什么?他说有人会死……

谁会死?筱乔会死?这多么可笑,她还活生生的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她只是苍白了一点,只是瘦了一点,她只是累了。

她怎么会死?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这太无稽,太荒谬了。

医生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操着职业的没有感情的语调说:“倪先生,你的朋友已经到了晚期,治疗是不可能了,我建议你将她接回去……”

我看着他的嘴上下翕合着,却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闭嘴!快点闭嘴!

“倪先生,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倪先生……”他惊惶地叫了起来。

我摔碎了医生的茶杯,大力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院。

眼前是汹涌的人群,拥挤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河……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身边的世界离我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撞翻了小贩的书摊,撞倒了孩子和老人,身后的谩骂不绝于耳,我却麻木地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我只是不停地问自己,她回来的这段时间,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倾尽全部势力令她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肮脏潮湿的“贫民窟”里。

我仗势欺人强行将她占为己有,从没顾及过她的感受。

我只顾自己心烦意乱,为了一个计划案竟然将她抛在一边,半个月不闻不问。

我是个混蛋,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她回到我身边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她病得这么重。当初她离开一年,我也没问过,她究竟去美国做了什么。只有无止境的怨恨,讽刺,打击,折磨……

我抱着自己的头,忽然感到头疼欲裂……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我跟筱乔第一次相遇的天桥上。

我站在烈日晴空之下,茫然四顾。

云如枯骨,细细白白,长空寂寥,似无任何遮拦……这是我和筱乔生活的城市。我们在这里出生,相识,恋爱和分别。我从没见过比它更冷漠,更无情的城市。生机勃勃的像一块绿油油的麦田,可以掩埋一切,却无法承担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苦难。

“曜,其实,我已经不存在于你的世界是不是?我只是个令你快乐的影子。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身边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记得我。”

是的,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她。我将她变成了一个只为我而存在的影子,一个孤单而落寞的影子。

我现在才知道,当她躺在我身边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孤苦无助的她该有多么绝望?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医院,在病房的门口,看到祁沐风靠在医院的走廊上吸烟,我没有心思理他,心全被里面的人揪着。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她还在睡。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她,她睡的很安静,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迹象。我心里一惊,伸手探她的鼻息,很弱,却并非没有。还好……

心一松下来,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她瘦了很多,宽大的蓝白条病服衬得她脸色雪白,丝线般的紧张和脆弱。细细长长的手指沉睡在白色的床单上,微微蜷缩成一个寂寞的姿态。有一瞬,我几乎看到她那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正从指间的缝隙里一丝一缕的溜走。

我把手轻轻的覆在上面,她就醒了。

“曜……你来了。”她在对我笑。

“恩,你睡了很久。”

“是吗?最近,很容易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