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那正好,把邵追和和解药都交给我。”阮霜白波澜不惊地命令,淡然的语气中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苏坠紫一愣,继而顺从地点头:“是,邪王。”

她回头对宇文邑吩咐几句,宇文邑领命走开。

苏坠紫抬头直视阮霜白,眼中死寂如寒冬:“白,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邪王,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命于你。因为,在你拿走你想要的两样东西前,你也得交出一样东西。”

阮霜白疑惑。

苏坠紫缓缓道:“你得交出邪王令。没有你的这七年里,异邪道在我的统领下,不仅没有衰微,反而更加强盛。所以,有没有你这个王,对于异邪道来说,都已无关紧要。你虚拿着邪王令也是浪费,不如交给我更名副其实。”

阮霜白冷笑:“紫儿,你想做邪王?”

苏坠紫也冷笑:“白,你曾经答应让我做邪后,可是你没有兑现承诺。不过你放心,现在宇文邑会替你兑现这个承诺。”

阮霜白神色肃然:“你要让宇文邑做邪王?你别忘了,他可不是异邪道中人!”

苏坠紫笑:“没关系,我说他是,他就是。”

两人说话间,宇文邑已经将奄奄一息的邵追和带来。

伽罗哭着扑向遍体鳞伤的师父。

苏坠紫把解药递到阮霜白手中,然后摊开手掌,望着阮霜白。

阮霜白面无表情地将邪王令交到苏坠紫手里。苏坠紫拿走邪王令,带着宇文邑离开。

在夕阳的金色余晖里,苏坠紫神色黯然,她悲伤如耳语的声音,在夕风中碎成残片:“白,为了那个女人,你竟连异邪道也不要了吗?”

阮霜白微不可闻的回答,像是一场徒劳的争辩:“我不是为红莲隐,我为的是清平剑!”

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

虽然已经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清晨,但对于双目失明的红莲隐来说,白天和黑夜并无多大区别。

九子铃迎风而动,红莲隐倏然起身,来至茅舍外。她从铃声中察觉,阮霜白带了另一个人来。九子铃响轻柔而缓慢,应该是一个武功平平的人。

阮霜白隔着红莲剑池,向红莲隐打招呼:“早啊!红莲!今天天气不错哟!”

不知为何,听到阮霜白的声音,红莲隐原先烦躁不安的心,竟然清宁了下来。

“接着!这是刚刚采下的野果,还带着露水呢!”

“刹刹!”阮霜白的话音刚落,一包绿叶包裹的新鲜野果随风而至。

红莲隐反手接住,毫不费力。抱着沉沉的野果,闻着果木的清香,红莲隐心中竟泛起一丝甜蜜。

十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耳边充满阮霜白的声音。每天早上,他隔着剑池和她打招呼;每天中午,他隔着剑池向她发牢骚;每天傍晚,他隔着剑池给她说笑话;每天晚上,他隔着剑池威胁她交出清平剑。他的声音填满了她空荡黑暗的世界,让她不再觉得孤寂。

每当阮霜白在林中猎到野味,用新想出来的方法烹调好,乐颠颠地跑来向红莲隐炫耀时,红莲隐就会一边吃着美味的烤肉,一边用最阴损的话打击阮霜白。可怜的阮霜白自尊心严重受创后,就会失魂落魄地跑到大树下,一脸郁闷地蹲着数蘑菇。

周而复始,日子在这些声音中一天天过去。红莲隐黑暗的世界里,也只有这些声音可以依凭。她不敢承认,听见阮霜白的声音,是她惨淡生命中最纯粹的快乐。她也不敢承认,抱着清香的果子,要比抱着冰冷的清平剑,幸福温暖得多。

“怎么这么酸?白,你摘果子时,两只眼睛是拿来出气的吗?!!这些果子明明都还没熟嘛!”红莲隐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野果,一边阴损阮霜白。

阮霜白也不分辨,只是将伽罗推上前,道:“我给你找了个奴隶,以后由她来替你当牛作马,你也就没空阴损我了。”

红莲隐修眉一挑,即使眼睛看不见,但她还是准确地望向伽罗站立的地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明知红莲隐是盲人,但被她绯色的幽瞳一扫,伽罗还是有一种被人从头打量到脚的感觉。她垂下头,嗫嚅道:“伽罗,独孤伽罗。”

红莲隐笑了:“伽罗吗?好名字!在梵语里,伽摩罗就是红莲呢!”

见红莲隐心情大好,阮霜白道:“这么说,你收下这个奴隶了?”

红莲隐撇嘴,道:“不要白不要,我正好缺一个洗剑的杂役。”

阮霜白笑道:“那她可以过去了吗?”

红莲隐道:“伽罗,你过来。”

伽罗望着七八丈宽的剑池,一头冷汗:“我从哪儿过?”

红莲隐笑:“当然是飞过来,难不成,你还等着我给你修一座桥?”

伽罗冷汗如雨:“这……这太远了,我恐怕飞不过去。”

阮霜白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伽罗,伽罗顿时矮下去一大截。想到生死还掌控在阮霜白手中的邵追和,她一咬牙豁出命,纵步向剑池中心的茅舍飞去。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扑通”一声,还没飞到一半,伽罗就光荣地掉进剑池里。

阮霜白目瞪口呆地伫立着,看伽罗一边在剑池里扑腾,一边大喊救命。

红莲隐大笑。阮霜白咳嗽一声,道:“别丢人了,剑池的水不过及腰深罢了。”

伽罗闻言站起身来,果然,剑池中血红的水不过及腰。

伽罗狼狈地爬向茅舍。

红莲隐道:“剑池东边水浅,其他三面的水却很深。若是掉下去,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经过几天相处,伽罗发现,红莲隐虽然嘴毒脸冷,但心肠却还不坏。

红莲隐一天的生活很简单,整天除去枯坐就是冥想,偶尔和阮霜白隔着剑池吵嘴,再无聊了,就拿伽罗撒气解闷。

阮霜白说送伽罗来给红莲隐当牛作马,红莲隐就当真不客气地拿她当牛作马。

伽罗从早忙到晚,像个被抽转的陀螺,丝毫没闲下来的时候。她的最主要工作,就是洗剑。所谓洗剑,就是拿红莲剑池的水,擦拭呈莲花状壁立在池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