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他是非得要她难堪?

他这又是何意?分明她已经一再拒绝过他了,为何他一直纠缠?

她不打算回答,谢云谏已忍不住道:“哥!”

“你这说得什么话啊,我与茵茵夫妻一体,要谢当然是我来谢。”哪有让弟妹去谢大伯的,还,还给他绣荷包。

谢明庭面无表情:“我不过开个玩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有当着弟妹娘家人的面儿开这种玩笑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茵茵有什么呢!谢云谏简直失语。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诡异。苏临渊不明就里,唯笑着打圆场:“倒是苏某的不是了,苏某给谢少卿赔个不是。”

“无妨。”他道,仍向匿在弟弟身边的识茵看去,“我还当弟妹愿意谢我呢,看来是不愿。”

识茵冷淡应道:“若长兄想要,弟媳让云袅做了送来,只是她针指工夫粗糙,还望长兄莫要嫌弃。”

众人一同去往修文坊那处事先为苏临渊安排的小院。往日沉默寡言的大理寺少卿难得开尊口,将房舍情况简短说与苏临渊:

“此处远离南北两市,又靠近修文坊,书肆林立,学子众多,方便你温书。”

“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叫下人们去买就行了。若行卷上有所不通之处,也可来府中找我。”

一应安排都是由他来做,谢云谏这个正经妹夫反而插不上嘴,苏临渊连声道谢。

心下却有些讪讪,他过来的一切都是这位陈留侯世子安排的,还有方才他们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免不了会让他产生错觉,仿佛这一位才是表妹的夫婿。

一时陈砾领着苏临渊进屋安顿行李,识茵因不想和谢明庭待在一处也跟着去了。谢云谏将兄长拽至无人处,低声埋怨他:“茵茵本来就脸皮薄,你老逗她做什么。”

谢明庭面色淡淡:“你太敏感了,我和她不过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老逗她了。”

这是他敏感?谢云谏简直气窒。兄长的目光又斜过来:“怎么,还拍我抢了你的茵娘不成?就这么不自信怕我抢走么?”

谢云谏只当兄长是在翻他曾受人挑唆怀疑他和茵茵的旧账,心下一时愧疚,遂麻利地认错:“行了,我之前是那么想过,但都过去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怀疑你!就别老阴阳怪气地说这些了。”

“谢世子,谢侯爷,谢府台,您大度一点成么?!是我对不住您,你老打趣茵茵做什么?她面皮本来就薄!”

她面皮薄。

谢明庭无声一嗤。

新婚不过几天就敢投怀送抱,只因认定了他是云谏。

“看你表现。”他道。

这厢,趁着陈砾出去,识茵却悄悄问苏临渊:“阿兄方才怎么会那么说。”

苏临渊转目过来,看着小妹,目中蕴出几分怜惜。

他也不是傻子,那位陈小哥来接他的时候就特意嘱咐过,此前妹婿假死,茵茵曾被她伯父伯母叫回家去改嫁。故而谢将军回来的时候,家中只能对他说是去了扶风看望他们一家,以免谢将军发怒。

眼下谢将军既回来,夫妻团聚,少不得请他从中帮忙圆谎。

此来京师,他受陈留侯府诸多恩惠,又是有利于小妹的,如何不应。

只可怜他这小妹,既无双亲,伯父伯母无德苛刻,又嫁到陈留侯府这样的人家,在侯府中无依无靠,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还好她夫君和谢少卿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对她较为照顾。

他笑了笑:“没什么,不就本来是这样吗。”

“倒是有一件事,茵茵。”他将识茵拉至屋内,压低声音道,“趁着谢少卿还没走,姑姑的事,你得托他想想办法。”

“姑姑并非病逝,而是被人劫走,可能尚在人世。这些年,我爹总拦着我不让我告诉你,但现在你出嫁了,可以说了。”

阿娘果真没死!

识茵激动地攥住了他:“阿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临渊便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识茵的母亲苏氏当年在丹青上素有造诣,曾化名“东阑主人”乔装为男子,在京中画坛闯出些名声,与她交好的同道中人,不乏王公贵族出身。后来女扮男装之事暴露,原先的友人不乏想纳她为妾的,因此坏了名声。

十年前,识茵父亲去世,苏氏不容于顾家,回到娘家暂住。某日苏临渊从学堂晚归,却瞧见一群黑衣人将姑姑捆进马车里,他吓得要呼救,却被发现,手脚并缚地带往另一驾镶金饰玉的马车。

车中主人是个青年女子,隔着垂下的帘幕对他道:“我不杀你,我也不会杀她。”

“但我今日所遭之辱,所受之痛,来日,定叫她偿之十倍!”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捡回一条命,被麻布塞口,扔在道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掳了姑姑离去。待到跑回家中将事情告之父母,父亲当日便去郡衙报了官,此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对方既敢当街劫人,必然是王公贵族,报官也是没有用的。于是他们只能对外宣称姑母病逝,假意接受了她的死亡,实则多年来暗中寻访。他亦寒窗苦读,寄希望于改变自身阶层,才能寻回姑母。

识茵听罢,早已寒气浸身怔然不能语。苏临渊又从怀中取出一团用信封装着的莲花宝相纹绢帕:“这是我当日被绑时在马车上捡到的,或许能找出些许线索。你把它们交给谢少卿,去求他帮忙。”

“我听说谢少卿为政以来,多惩豪右,擒获不法,在京中甚有官声。那户人家既是王公贵族,如此豪强行径,背地里也必然多有不法行径。我们或许能从其他案中查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识茵,你当年小,又在顾家无依无靠,告诉你这些也是徒增烦恼。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既嫁入侯府,该借夫家的力就得去借。对方非富即贵,就算我们把人揪出来也对付不过,只能寻求侯府的帮助……”

这件事,怎么能去求谢明庭。

虽说她从前是这般想的,但现在去求他,无疑和把把柄递到他手里无异。

要去,要去请谢云谏帮忙么?但她是不是麻烦他太多了……

识茵含糊应了声,细细地看那方绢帕。即虽十年过去,那方绢帕未有丝毫脱线褪色,做工、用料一瞧便是上乘,显然出自大户人家。

这时陈砾进来安放衣箱,苏临渊把她往身后轻轻一推,迎上前去。

两个大男人既在内室里忙碌,识茵不好多待,她如梦初醒,收起那方绢帕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