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他说的,乃是九月初三他随周玄英出城游猎、在北邙遇见谢明庭之事,只不过彼时周玄英说是谢云谏,遮掩了过去。但这件事谢云谏显然是不知道的,如今正好提来。

果不其然,谢云谏惊异侧眸:“高兄说的,是哪一日?”

茵茵分明如今都没回来,高耀怎可能在北邙遇见他和茵茵?

“是……”高耀敛眉作冥想姿态,“九月初三吧,我随楚国公在北邙狩猎,楚国公恰与你们撞上,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走了。是国公说你和弟妹的车驾刚刚过去。”

“怎么,不是你是令兄吗?可是弟妹也在,国公不至于会认错人啊……”

后面的话,谢云谏却已听不大清了。

他想起来,九月初三那天,他的确从北邙山中别院动身离开。但他走得早,不曾撞见玄英,更没有什么新妇。

而这件事,玄英更不曾与他说过!

倒是那日,他走后不久,兄长也带着他私藏的那个女子离开了……难道,是他们认错了?误将兄长与那女子认作是他和茵茵?

倏而想到一种可能,他脸色微白,心底都荡开一阵白茫茫的寒气,忽然跳上马,朝家中狂奔而去!

回到府中,兄长仍未归来,两个亲卫谢疾谢徐正守在院子,他径直对谢疾道:“你脚力快,去顾府一趟,问问少夫人的舅家在扶风何处。”

又对谢徐道:“你去问陈管家,兄长是否在伊阙有房产?问了来报我。”

谢疾没想那么多,径直领命离开,谢徐却已明白了过来,震愕望着主人。

谢云谏脸色亦是阵青阵白。

高耀和封家的人自是刻意将那些话传给他的,原本,他不该轻信。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想起他回来都快半个月了也没见过茵茵,但扶风离洛阳紧赶慢赶也不超过一旬路程。

想起院子里的丫鬟全换了一批新的,虽说他不常在家家中更换侍女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偏偏是这个时候,长兄就收了人养在外面。

于私人感情而言,他并不愿意去怀疑自己一母同胞的双生兄长,但,但连着高耀和封家的人,今日已是第二回 了,人人都在向他暗示着什么,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如若真是他猜想的那样,茵茵,是不是就落在了长兄手中,那么,那么一直以来他所感知到的,就是她在和长兄……

他再猜想不下去,亲自去往临光院问母亲。武威郡主拗不过他,又恐被逼问急了闹出事来,只好借口要陈管事去查,硬生生拖了小半个时辰才告诉他确切位置。另一边,则早派了人去往伊阙,将事情告诉长子。

……

从京城至伊阙,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时辰。谢云谏带着谢徐,策马行至伊阙的东山时,已是未时。

山阶湿滑,再不便行马,他匆匆跳下马来,将马鞭马缰一甩,沿着石阶朝山上狂奔。

那座别院的位置实在很好找,就在香山寺向南一里。他很快找到兄长的别院,拍着柴门呼喊:“阿兄!”

门很快开了,陈砾道:“二公子!”

见他在,谢云谏愈发笃定兄长在此,急切地追问:“我哥呢?我哥去了哪里?”

“这,这……”陈砾却面色慌张,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清楚。谢云谏急得无法,一把丢开他直往院子里奔。

这座别院不大,东西厢房,北面正房,门皆掩得严严实实。谢云谏直截了当地往正房去,尚不及拍门,只听吱呀一声,两扇直棂的门径直在他眼前打开了。

“做什么?”

门后,是谢明庭平静无澜的脸。二人既是双生,便宛如有一面镜子横亘在他们之间,映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不同之处则在于,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却满面惊惶,

仿如一头贲张又彷徨的兽。

“阿兄,我有事情要问你,你要对我说实话。”谢云谏急道。

“进来说。”

谢明庭转身引了弟弟进去,面色依然沉静如水。

谢云谏却没有哥哥那么好的心态,他火急火燎地,不待兄长掩好门便开门见山地问:“阿兄,我问你,茵茵当真去了扶风吗?”

谢明庭默不作声,唯静静睇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的妇人,去了何处你不知道,却来问我?”

“这段时间阿弟不在家,娇妻慈母自然都是阿兄在照顾。”谢云谏直直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些许端倪,“阿弟只想问阿兄一句,阿兄,阿兄养在这里的那个……是不是就是……”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长,他痛苦地皱紧了眉,有些说不下去。谢明庭却追问:“是谁?”

他一定要自己把话说出来,谢云谏内心忽然哀凉不已:“是不是就是我的茵茵?”

谢明庭脸色骤青。

“谢云谏!”他直呼弟弟的名字,疾言厉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见他不肯承认,谢云谏满目失望,眼睛红如泣血,“我今天遇见了一些人,听说了一些事。他们都说,兄长养在这里的那个‘音娘’,就是……”

终究是一胞所生的双生子,要质问自己的兄长,他心间痛苦得有如插了五六把钢刀。谢明庭则是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扶风离洛阳,不过一旬的路程,你回京已经半个月了,弟妇想必很快就能回来,或者你实在放心不下,自己去一趟便是,为什么要来质问我是不是藏了你的妇人!”

“魏律,诸奸兄弟妻者,流二千里。就算你不信我,好歹我也是学律法出身,我会蠢到放着前途不要,去私藏你的妇人吗?”

“那为什么会有人瞧见你和茵茵在一起?”谢云谏并不肯信,“如果仅仅是一个人还可能是认错,但为什么前后两个人都这么说?”

“所以你是听了别人说就相信了?”谢明庭气极反笑,“你自己见到了吗?你就来质问我?质问你的兄长!”

“长兄一直不曾返家,我就是想见也无从见。”谢云谏道,“除非,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