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如果只是普通的回门,为什么去了这样久还未回来呢?

心底原先积攒的躁郁都似骤遇冰雪,忽都凉了下去,他手里攥着那只鞶囊,一瞬攥紧,又一瞬放松,就好像他急剧变化的心情。

所以,她……是知道了真相才走的吗?

是的吧。心底有个声音道。她嫁的本就不是他,拿到了鞶囊,得知了事情真相,离开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要就此放她离开吗?

心底突兀地响起另一道声音:不,不行。

她是弟弟的妻子。

不,不是。

云谏只是提亲在先,和她合卺的是他,相处的也是他,又凭什么是他的?他已经碰过她,便是禽兽尚知自己的雌兽不能拱手于人,又怎能将她让给别人。

就算是云谏,也不行。

两道声音愈吵愈烈,心脏处痛感隐隐,又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半晌,意识到自己又快被那个意识所操控,谢明庭脸色越来越青,忽地转身朝外走。

云袅正要禀报早上拾到他鞶囊的事,见状吓了一跳:“您去哪儿?”

“去顾家。”他头也不回。

侯府之外,识茵的车才刚刚驶入铜驼坊。

她今日心情不大好。

先是被婆母叫去,软中带硬地提点了一顿,虽然没有明言,却也显而易见地对她成婚日久却毫无进展不满。

随后是回顾家讨要母亲旧物时遭到拒绝。伯母林氏得意洋洋地数落她:“你母亲留下来的那些破玩意儿值个什么钱,连这些年养你的开销都抵不过!再说了,你娘嫁进来就是顾家的人了,她的妆奁当然也是顾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出室女回娘家向伯母要钱的?就算你请来你那做官的大伯也是这个道理!”

伯父则是另一幅嘴脸,忧愁叹气,只说她守着个瘫子过一辈子也不是法子,不若想办法和离回家改嫁。

他们已替她看好了人家,是城西安仁坊的屠夫,老婆得了痨病,只等老婆一死便能续弦,家中很是有钱。

是啊,有钱多好,那样他们就又能把她卖个高价了呢。识茵自嘲地想。

再说了,她有夫君,她的夫君好好的,才不是瘫子。她为什么要改嫁。

她一定要在侯府站稳脚,一定,要比顾家所有人都过得好,才不会像今日这样被她们当作货物一样挑拣。

这时马车经过一处针线摊,识茵在车上偶然瞧见:“停车。”

她近来在给郎君打穗子,总差几色丝线,眼下既然瞧见,正好配齐。

马车就停在道中,识茵在摊前仔细挑拣,巷口,策马追出来的谢明庭倏地缓了马缰。

道路左侧的小摊前,一少女立在摊前挂着的明黄竹灯之后挑拣,正是顾识茵。

她身姿颀瘦,云鬓堆鸦,倏而,似察觉到他视线地侧过脸来,脸儿被明灯遮去大半,只露了小半截侧颜。短而流畅的一截下颌线,模糊在摊前挂着的竹灯之后。

雪肌玉骨,都如冰瓷剔透。

幽窄的街巷图景如流水般在眼前淡去,上元的熙攘人声重回耳畔。是琉璃世界,花灯如海,佳人执灯对弈……

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与记忆里残存的图景一点点重合。他惝恍跳下马来,不自禁向她走去。

原本散落的线索亦在脑海中连成一线。怪不得解局时云谏离开了;怪不得过后不久,云谏就央母亲去顾家提亲,怪不得那日之后,云谏会让他教他弈棋……

原来,果真是她。

原来,果真从一开始,她先遇上的就是他。

作者有话说:

本章继续发红包qaq

第18章

◎是不是长兄娶亲了啊◎

那厢,识茵也已看见了他。四目相对,谢明庭已收敛了情绪,面色平静地走了过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日他落了鞶囊在房中,是云袅拾到,派人送了出去。彼时识茵正被婆母叫去,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也自然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情绪起伏,犹在心中思考着是否要因白日的事做出与他置气的样子。

她很快想出答案,佯作赌气地扭过头:“和你有关系吗,你既不肯陪我,又何必管我什么时候回去。”

这话中竟有几分寻常情侣置气拌嘴时的情趣,看起来,倒似不知道鞶囊的事,是在为清晨的事生气。

谢明庭如释重负。

知道之前是自己想多了,他抿抿唇,平和着声音开口:“挑好了吗,挑好了就回去吧。”

他没有再骑马,改同她一道乘了马车回府。识茵一直侧着身不说话,车中气氛低低的。直至谢明庭将她送到房中将要离开时,才突如其来的一句:“你知不知道。你不陪我回去,他们都以为你是真的快死了,叫我想办法和离了,然后改嫁。”

“郎君。”她声音有些哽咽,烛光中一双眼水光淋漓,“你真的想我改嫁吗?”

谢明庭回过身,视线乍一相触,便似被她眼中泪水灼伤。他逃避地别过脸:“怎会。”

“可你对我好冷淡。”她啜泣着说道,“你从来不对我笑,也不肯对我说一句温柔的话。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明明一开始追出来问我名字的是郎君,毫不介意门第向我提亲的也是郎君,我本来很欢喜的,也想和郎君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可是可是从我嫁过来,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没有明说,谢明庭却明白。是在指责他太过冷淡。

“是我哪里不好吗?是我不好吗?是茵茵不好吗?郎君?”

她哭得梨花带雨,被泪水打湿的脸儿不甘地仰起来质问着他,声声摧人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