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 / 1)

“我是得寸进尺啊。”谢明庭平静看着她,“反正,就算答应了我,你也还是可以一脸轻松地说不喜欢我,说要去找楚淮舟。因为我曾经有错,所以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我的感情,对不对?”

他语气不似说笑,识茵有些理亏,忙道:“你不要这么说,我,我只不过是随口说的……”

“这种事也是可以随口说的吗?”谢明庭反问道,“你不肯说喜欢我,却可以‘随口’说要去找楚淮舟。是不是你内心就是这么想的,才说得那般自然。”

“你总是这样。高兴了,就施舍我几句好听的话,不高兴了,就说不喜欢我、要走。喜欢二字在你口中就是如此轻贱吗?识茵,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你以为的玩笑话,我会当真,我会难过,我会想是不是你其实根本不曾喜欢过我。”

“自然,这些你根本就不会想。因为爱得深又不被爱的人不是你,需要患得患失的人也不是你。”

他语气自嘲,唇角的笑极其悲凉。识茵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他是这样想的吗?

她只是和他斗嘴,一时情急,说句玩笑话罢了,他怎就真以为她不要他了。

不过仔细想来,她既已决定接受他,和他好好过下去,总把不喜欢他挂在嘴边,也的确有些伤人……便放下汤圆儿,偎过去抱住他腰:“那我以后不说了。”

“我只是烦你才故意那么说的……以后都不会了。我怎么会舍得不要明郎呢。”

“你别这么想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我真的不会去找别人的,明郎……”

谢明庭还是不说话。

他承认方才的话有些上纲上线,但或许是他太患得患失,就算这些天两个人过得蜜里调油,他也忍不住会想,是不是一切又是骗他的?是不是哪天醒来她又会不见?就像是从前的很多次。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实在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所以,那种不喜欢他、要走的话,他是真的一字也听不得,就算是玩笑,也不行。

见他不理,识茵又爬去他双膝上跪坐着,可怜兮兮地前倾了身子,愈发亲密的姿势:“明郎……”

叫颈上系着的铃铛项圈衬着,真像只讨主人原谅的猫。

半晌,谢明庭终撇过脸来,淡淡瞥她:“总是这样,好一阵歹一阵的,就像只猫。”

识茵顺势道:“那猫猫知错了,明郎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猫猫这一回吧……”

猫猫。

谢明庭在心内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唇角愉悦地弯了弯。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那一抹愉悦恰被识茵捕捉到,心里又一阵狐疑。

他看起来也不生气啊……他是不是故意的?

金乌西坠,月色浸窗。船只平稳地行驶在月色朦胧的江面,船室中,二人灭烛就寝。

此时万籁俱寂,安静得时闻船下流水声。谢明庭正欲就寝,白日温顺了一日的汤圆儿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缩在小窝里,喵喵地哀嚎着,是在发.情。

他们养着这小家伙也有一年半了,知道春日容易萌情,这又不是在义兴,还能放它出去见母猫。谢明庭无法,只得起身,将汤圆儿抱去了另一间船室。

等回到卧房,正欲睡下,识茵却怯怯拉了拉他:“明郎……”

她那双眼,水波莹莹,在华烛流艳下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意。谢明庭转瞬读懂,下榻欲去漱口。

她却拉住了他:“不,我不要这个……”

谢明庭微微疑惑:“不要?”

“不要。”她咬着指尖啜泣着,泪眼盈盈地望他,“你又不是太监,那种和跟太监作对食有什么区别?”

谢明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冷笑:“茵茵知道的还挺多。”

识茵也觉这话有些孟浪,微红了脸,躲在被子里借着红烛光暗暗地觑他。

说来有些羞耻,那种事,她还是有些想的。毕竟她又不是小寡妇,做什么要为难自己守活寡嘛……

今夜一大一小两只猫儿都在发情,谢明庭暗在心间纳罕,又轻捋起她丝绸制的裤腿,打量着那一节已卸去夹板、凝脂如玉的小腿:“你的腿好完了?”

那夹板三天前就卸去了,虽说日常起卧不成问题,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担心腿部剧烈的痉.挛会有碍她的伤,一直没有真正碰过她。

他分明是为她好,哪里晓得,这忘恩负义的猫猫竟一点儿也不领情,拐着法地骂他是太监。

连着白日提起楚淮舟那一次,实在是很欠收拾。

识茵还未料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坐起来乖巧又开心地搂住他脖子:“好完了!明郎来检阅吧!”

“行吧。”他凉凉睨她一眼,“自己躺好。”

这厢,云梨已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躺在榻上,听着船窗下沄沄的流水声,极突兀地红了眼。

已经三月了,连谢明庭都回京了,殿下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不想跟着这两个人回京,她只想回会稽去。但殿下却始终没有派人来接她,

她又要怎么才能知道殿下的情况呢……这是公事,那姓谢的一定知道,但他那般厌恶自己,讨好他是没有用的,她还是只能去讨好顾识茵。

她也知道顾识茵怜惜她,但仅仅有怜惜却不够,她得让她真的将她当做妹妹,这样,做姐姐的帮妹妹一点儿小忙,又算什么呢?

今夜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做妹妹的,因做噩梦从睡梦中惊醒,哭着跑到姐姐房间去要跟姐姐一起睡,多么令人感动不是么?

她可是小孩子呢,顾识茵,不会怀疑的。

最好,她能搅得他们不合,她就能利用顾识茵达到殿下的目的了……

想到这里,云梨穿好衣裳,拿过案上的梅花纱面宫灯,朝主卧去。

那间屋子还亮着灯,伴随着距离的拉近,也能听到一点点女子支离破碎又压抑的泣声与轻微的门板晃动声。门窗上更映着两人交叠晃动的影子,云梨登时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