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1)

“我今日和他换了衣裳,以身为饵、代替他去受伤的是我好不好?!他一点儿事都没有,你方才那么伤心地喊明郎做什么?!”

谢云谏的失望都快溢出言表,明明受伤的是他,以身试险的是他,谢明庭半点危险都没有,怎么还能被茵茵心疼?

那他的运气也太好一点了吧?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原来今日他和兄长交换了衣裳,就如幼时扮做彼此让谢云谏溜出去玩一般,谢明庭扮作弟弟,借腹痛留下来擒贼擒王。谢云谏则带队往山中去,以身为饵,逼得那些事先埋伏好的弓箭手现身,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本人并没什么大碍,加上有那处软甲保护,身上只几处擦伤而已。但兄长却要他作出重伤的样子,对外宣称是他中箭重伤,要以此来试验郡府之人的忠奸

只是,这样一来,连回来传消息的仆役也搞混了兄弟二人,将谢云谏受伤的消息传成了谢明庭的,这才有了这场错认……

“对不起对不起。”识茵忙不迭道歉,脸上赧色因窘迫更深。

她眼中伤怀还未完全消退,不确定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仍有些恍惚。谢云谏一脸委屈,谢明庭只笑,目中微露得意。识茵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暗暗在心里骂他:当真是不要脸!

危险的事就让云谏去,自己坐享其成,还来骗她的眼泪,他不要脸的功夫简直又精进一层了。

面上却是温柔和善的,改安慰起了谢云谏:“那云谏有没有事?可有伤到?”

早在方才她就注意到了,他身上干净整洁,只有小部分血迹,理应没什么大碍。

那用担架抬出来那一出,就只能是做给旁人看的了。

谢云谏刚想答没有,话到喉口却改了主意:“怎么没有。”

他满脸委屈:“那些弓箭手都把我当谢明庭,拼了命地朝我左肩射,我差一点就被射到心脏了。这儿也中了一箭,不信,我脱了给你看……”

他说着,当真要脱衣裳,识茵红着脸别过头去:“你别胡闹了。”

她毕竟才认错了人,正是心虚的时候,这一句拒绝也说得软绵绵的。谢云谏趁机提要求:“那我不管。”

知她心软,他眼睛红得像兔子:“受伤的是我,你还心疼他。难道你就心疼他,却不心疼我?你今晚必须留下来照顾我……”

“我全身都好痛,没办法吃饭了,你真的舍得不管我吗。”

谢明庭阴阴冷笑:“那我来服侍你啊。”反正他左肩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不要!”谢云谏拒绝得理直气壮。转向识茵时,立刻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茵茵……”

识茵脸热难言。

她本想拒绝,然而一想起方才谢明庭那宛如诡计得逞的轻笑心中便一阵无名的恼怒。颊畔浮绯地蕴出一二分甜美笑意:“好。我照顾你就是了。”

*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残月半窗的时候,识茵提着食盒走近了谢云谏休养的那间屋子。一见她来,原本还百无聊赖地在榻上跷二郎腿的青年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上身倚在床栏之上,对她笑了笑:“茵茵。”

识茵将晚膳一一摆出来,安好箸筷,又问他:“你伤的重吗?”

谢云谏猛点头,又摆出那幅受伤小狗般可怜巴巴地神情:“手臂一抬就痛,实在没法自己吃饭。茵茵喂我好不好……”

识茵神色却冷。

她方才可是瞧得很清楚,他掀开绒毯翻身起来的动作那叫一个敏捷,怎可能是受了重伤的样子。于是淡淡瞥他一眼:“你自己吃。”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最好也不要。”

“别别别。”见她背身要走,谢云谏忙道,“我,我自己吃就是了,你别走……”

他今日立功又受了伤,于情于理也不该是丢下他的时候,识茵便耐着性子在榻边坐下,问:“那你说受伤,是骗我的吗?”

“是也不是。”谢云谏道。

他将右臂那处已经包扎了的伤口指给她:“就是这儿了,的确有些疼,行动不方便,其他的都不算碍事。你要是不信,我拆了纱布给你看好不好?”

“别。”识茵忙止住他,“我信你。”她从来,都相信他。

谢云谏心下这才好受了点,但想起方才她将自己当作哥哥、心疼落泪的模样,心中又一阵难过。

他并不算完全撒谎,说不是,是因为以他的身手完全是可以躲过的,他就是故意让那支箭擦伤的,为的是让她心疼。

结果,她是心疼他了,却是将他当作了哥哥。这让人心里如何好受。

“茵茵,我只想让你心疼我就是了。”谢云谏看着她,喃喃地说。

“我才是你本来的丈夫,为什么,凭什么,要让他来横插一脚?茵茵,你别喜欢他了好不好,你喜欢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眼前的青年宛如失群的孤鹿彷徨可怜,识茵心下怔忪,怅怅然看着他,倏而又痛苦地摇了摇头。

“你让我怎么办呢。”她道,“且不说我已失身于人,我那天就告诉过你,顾识茵这个身份已经死了,这是连你和朝廷都承认了的……如果我跟了你,那些已经被压下去的流言又会卷土重来,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她是懦弱的,就算她失身于自己的大伯一事为真,她也不想这件事大规模地传出去。

那些流言会压死她的!她不想落得个声名狼藉的地步。

这也是谢明庭手段最高明的地方了。让她假死,给她换身份,看似是把她从那即将爆发的流言中拯救出来,实际却是断了她所有后路。因着那一“死”、那一道追封诏书,她此生都没办法再顶着宣平侯夫人顾识茵的这个身份了。

“我不在乎这个。”谢云谏脱口道。

“至于你说的身份问题,茵茵,他能给你换身份,我也能。义兴根本不安全,你们还未到的时候流言就传了过来。但凉州不一样,那儿天高地远,交通不算便利,也没有人认识你,我们可以去凉州的。”

“凉州?”识茵懵懵地反问。

“是啊,凉州。”见她似有所意动,谢云谏握住她手迫使她看向自己、趁热打铁,“你忘了吗,我给你写的信里面提过的。那是我驻守过七八年的地方,那儿有大漠孤烟,有长河落日,有碧绿的草原,也有巍巍雪山……我可以和你保证,那儿的美景会使你永生难忘。”

“驻守凉州的凉州总管凉州公,是楚国公的母亲,我的亲姨母。她是位开明爽朗的长辈,她会收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