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已然悉数僵在了脸上,脑海中盘旋的,全是方才她那些绝情的话,
不是为他而设……
从来没喜欢过他……
同样是欺骗,云谏就可以原谅……
身体里的血有如大河倾波,自腾起翻天的巨浪,又似置于冰与火之间,冷了又热热了又凉。他恍惚站起了身来,眼前厚重的鲜血有如倾盆的雨漫过,是那年躲在楹柱后亲眼看见的、母亲将利剑刺进了父亲腹中。
分明隔得很远,喷涌而出的鲜血,却似如现在这般,激烈又温热地浇在他脸上。
耳鸣的盲音褪去,记忆里的那道声音也清晰起来,是父母在争吵,是母亲在歇斯底里地吼叫,不爱她,就去死。
背叛的人,都该死!
心神都在胸腔里奔腾如群马,不受控制。他缓缓站起身来:“所以,是楚淮舟,对吗?”
“来,告诉郎君,你和那姓楚的是什么关系。”
“让郎君猜猜看好吗?他是你父亲的学生,所以,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他的语声变得有些奇怪,不似往日虚假的温和,而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冷峻。看着她时,脸上竟裂开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识茵颈后阵阵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谢明庭,不像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而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他会杀了她的!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于是害怕地朝后方的笫榻缩了缩:“不是……”
不单单是现下为了保命的谎言,但她对楚淮舟,的确没有那么深的情意。
“不是吗?我没有那么好骗啊。”
谢明庭微笑着说着,忽地倾身过来,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按在了船窗上,一手擒住了她后颈迫使她朝船舱外看,语声也变得不受控制地暴怒起来:“可是你看,你睁眼看啊!那个楚淮舟,眼睁睁地瞧着我将你带走却什么也不敢做,如此懦弱的人,凭什么值得你喜欢?”
“我是那么的爱你,又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肯喜欢我?!顾识茵!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凭什么?!”
前胸磕在窗槛上,火辣辣的疼。识茵狼狈不堪地被他按着后颈,像一条任他宰割的鱼。
她甚至还来不及看,便被他拎着衣领拖了回去,身上罗裙都被他一条一条地撕裂,她终忍不住地崩溃出声:“谢明庭,你这个疯子!”
“是,我是疯子啊。”响在耳后的声音阴冷又暴怒,“顾识茵,他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现在我也可以告诫你一句,不爱他,就去死!”
第54章 (原51/52))
◎遇刺◎
一切都太过突然, 顾识茵甚至来不及有何反应,便如一条狼狈的鱼,被人摁在了船窗之上。
她脸儿朝外, 雪脯紧压窗沿, 痛得麻木的同时, 因脖颈被他死死掐着,呼吸亦变得稀薄困难。
“明郎,明郎。”
他像是很生气的样子,随时可能对她施暴。她终于慌了:“你不能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气息微弱地求着饶,泪落如珠。
没有回应,男人卡在她颈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他心中很清楚,这女人嘴里从没一句真话,是她骗了谢明庭, 是她在玩弄他的感情,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她永远不知回头。那么, 他又何必顾及她的脸面?
他不会碰她, 但他必得要她向谢明庭道歉!那个人好骗,他却没有那般好骗!
每一次, 听见他为了她那些明知是假的谎言而心软,他都觉得无比愚蠢和可笑!
偏偏谢明庭会信, 每一次, 只要她做一点点的退让, 他都会信。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今日非得替他好好教训教训她才是!
心底波澜又起, 是另一个灵魂在挣扎抗拒。男人暴怒喝道:“回去!”
“废物!孬种!她给你灌迷魂汤了是吗?你就这般护着她?”
“她总是这样,巧言令色,所说的一切好听的话都说骗你的!偏你像个傻子一样信她那些鬼话!我真不明白,我这分明是在帮你,不让她吃些教训,她又怎可能真的服从你?”
身后急语声声,如雷霆滚在识茵发顶。闻见这一声,恐惧中又蕴出一丝诧异:
他在同谁说话?
然她既被按在船壁上,根本瞧不见身后情形,而这间船室中似乎只有他们没有旁人,这话更不像是对自己说的,他到底在做什么?
心底那点疑问很快被压在心底,男人暴怒地将她抱过来,意识到终究逃不过,她眼泪簌簌地落下。
旋即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两扇船窗因乍然的撞击在风中急转时,她背心已撞上榻板,一阵火辣辣的钝痛。
顾不得吃痛,她强忍疼痛地从榻上爬起来,想要逃走。男人却已走了过来,眉目冰冷,浑身戾气。
视线再次对上,他阴戾的目光更似千万把钢刀朝她飞来。识茵惧怕得牙齿皆在发颤。
她这时已经害怕了极点,眼泪都如断了线的珠子,落雨般打下。他伸出的手指似被烫到,终于冷静了一些。声却厌恶:“哭什么。”
“往常你不是叫得挺开心的吗?现在又哭什么?”
她仍在哭,一边哭一边求饶:“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