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青点外卖很快，汪浔的视线刚开始在屋子里打量，他已经下好单，放下手机抬起了头。

“没什么好看的，租来就这样。”

汪浔“偷看”被发现，立刻收回视线，局促地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头，好像上面能看出一朵花来。

C市的冬天会到零度以下，在室外不穿羽绒服是不行的，所以前两次见到汪浔，他上半身都包裹着厚厚的外套，看不出具体如何。

但桓青家里开了空调，所以汪浔一进来，他就让人把外套脱掉了。

肩宽背阔，不过还是看不出来具体如何。

里面好像是穿得有点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汪浔的鼻尖上就有了小小的汗珠。

也许是跑外卖风吹日晒的，汪浔的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户外工作者的感觉。

搭配他其实线条相对硬朗的五官，就像欧美电影里那种会在打斗戏的时候跑到别人汽车顶上翻跟斗的硬汉。

不过哪怕再给这家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

无端的联想让桓青忍不住发笑。

兴许是他柔和的神情给了汪浔勇气，这个小结巴忽然主动开口：“还还、还先生……”

桓青早就在外卖软件上看过他的名字，姓汪，跟小狗还挺有缘的。

不过他自己的收件人那里只写了姓，而且是个同音字。

“我是姓桓，不过不是那个还，是木字旁加一个亘古不变的亘。”

小狗汪认真点头记下：“哦！”

“我叫桓青，青色的青。”桓青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叫我青青哦。”

他只是逗逗对方，并不觉得他真的会叫。

事实也确实如此，汪浔的视线左右飘了飘，犹犹豫豫半晌，最后还是没出声。

桓青忽然叫了他一声：“小汪汪。”

虽然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但汪浔知道是在叫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有同学取这种外号作弄他，说他像小狗。

但是桓青的语气和他们都不一样，不是那些人故意嘲笑他的那种，反而让汪浔想起他们学校里的小流浪狗。

那些同学聚集在它周围的时候，就是用这种语气叫它的。有时候喊狗狗，有时候也叫汪汪，声音里包含着很多爱意，又轻快又温柔，像一朵飘在蓝天上的小小云彩。

实不相瞒，汪浔稍微有一点点羡慕。

但他此刻又觉得难为情。想给桓青一点回应，却不愿意太明显，低头看着膝盖，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是不是很热啊。”他听见桓青说，“要不要脱掉两件衣服？”

.寓.w.言.脱衣服。

汪浔脑海里的警报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嘀呜嘀呜的，让他立刻心生警惕。

他急急忙忙地拒绝：“不不不、不热……”

桓青凑上去，抬手点了点他的鼻梁，轻声提醒：“可是你都出汗了。”

第7章 眼睛看我

在桓青的好心解释下，汪浔最后还是去脱掉了几件衣服，依次包括穿在毛衣里面的羽绒小马甲、保暖内衣、棉毛衫，还有下半身穿在牛仔裤里的棉毛裤。

看着他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桓青一方面是震惊他穿得好多，一方面是不解：“等会回去还要穿，你叠那么好干嘛？”

“要要要、要叠的。”

“为什么要叠？”

“奶奶奶、奶奶说的。”

让他多说几个字都费劲，桓青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刚刚汪浔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装模作样拿了画纸和垫板出来，手里还有一根2B铅笔。

此刻正坐在平时吃外卖的桌子旁边，煞有介事地指挥汪浔：“拿这个凳子到窗户旁边，对对对，就是那……坐好！没让你拉窗帘！把它拉严实了！”

汪浔讪讪把手放下，心里有点犯嘀咕。怎么大白天的把窗帘拉那么好，还在屋子里开灯啊，看上去就是要画裸模的那种感觉……

不过不论如何，毛衣好端端地穿在身上，汪浔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能这样随便揣测人家。

到目前为止，桓青看上去都很好。

笔动了没两分钟，桓青开始不满意了：“你眼睛往哪儿看呢？！你不看我我怎么画啊？这叫看我吗？对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对视啊？就是看着我的眼睛！”

汪浔被他教训得手足无措，连逃避地盯着嘴巴或者鼻子的权利都最终失去了，被迫无奈，只能直直地对上了桓青的眼睛。

第一眼见到桓青，他就知道他很漂亮。明明是个男人，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那双眼睛盛气凌人地看过来时，除了紧张，汪浔的大脑中还产生了一种离奇的震颤，像他第一次离开小镇，近距离见到在家门口遥望到的那座雪山。

他被美得震撼、失语，如果四下无人，甚至想跪伏在地面顶礼膜拜。

见那双眼睛总算直勾勾地看过来，桓青满意了，虽然所谓画模是装模作样，但面对着这个灵感缪斯一般的模特，他逐渐开始心绪澎湃。

哪怕只是画一张人像素描，也进入了旁若无人的境地。

桓青的神情总是非常不善，这个狗屁倒灶的世界永远让他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但是现在，汪浔眼看着他脸上原有的那种神情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