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几经辗转，夹缝存活。

工作能做得太有限，无意刷到直播软件的广告，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始做直播。

他不爱说话，毫无经验，更耻于面对自己畸形的身体。按理说，他做不了很久，也没打算做很久。

可每当他对着摄像头展示身体、抚慰自己的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类似报复的快感，在高潮的空白中获得短暂的畅快。

然后他遇见一个奇怪的人，似乎走错了直播间，偏偏人傻钱多，被忽悠几句就砸了很多礼物，还来要他号码。

不该搭理的。

但他看到对面发来那个熟悉的称呼：姐姐。

不知为何，把原本的打好的话尽数删除，换成自己的号码。

这个人还有着一双很容易流泪的眼睛，总是湿润而明亮地望着他，让他的心跟从前一样不可抑制地发软，再次想到：好没办法。

“姐姐，谁的电话？”

现实与回忆相交叠，虞瑜回过神来，掩饰住自己异样的情绪，只说：“我弟弟约我见面，说把户口本和钱给我。”

叶呈对虞成勇和李桂芬没好感，连带着对虞瑞也生出厌恶，目露警惕，一把将人抱住，用撒娇的口吻说：“别去了吧。”

虞瑜没吭声。

他察觉到虞瑜情绪不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推测：“你跟弟弟感情好？”

虞瑜不知如何概括，终究还是摇头，“一般。”

“那就别去，指不定跟谁串通一气才来找你。”叶呈当机立断做了决定，“至于户口本的事，我来想办法。”

虞瑜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倒是笑出了声。

叶呈有些懊恼，“姐姐你笑什么？”

虞瑜摸摸他脑袋：“我想去。”

“啊，那……”叶呈欲言又止，想劝又不好劝。

虞瑜打断他：“你陪我去吧。”

叶呈有点呆愣，似乎没想到虞瑜会让他陪同，反应了一会儿才回了个好。

虞瑜狐疑地看他两眼，“你脸红什么？”

“？”

“耳朵也红了。”

“？！”

“眼睛都红了……唔……”

叶呈恼羞成怒地咬了一下虞瑜的嘴唇，但盯着那道齿痕看了看，又担心自己下口太重，用舌头安抚性地舔了舔。

见面地点定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虞瑜到的时候虞瑞还没来。他选了个靠窗的座位，顺便让叶呈坐到隔壁的位置去。

等了十来分钟，虞瑞到了。

虞瑞的变化很大，理了个很短的板寸，身上套了件灰色骷髅头的T恤衫，气质冷硬，看上去很不好惹。

他坐到虞瑜面前时，虞瑜险些没反应过来。

“喝什么？”虞瑜把菜单推给虞瑞。

虞瑞没看，推回来，“随便。”

虞瑜索性给他点了跟自己一样的。

没喝两口，虞瑞就开始慢慢地说家里的事。

虞成勇赌博欠下高利贷，被追债的人找上家门，生生砍掉一只手。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了家，每天在家里骂骂咧咧摔砸东西。

前几天，虞成勇跟李桂芬吵了起来，把李桂芬打了一顿，想拿家里的钱继续去赌。李桂芬不肯给钱，虞成勇又起了歪念，想拿户口本来找虞瑜换钱。

虞瑜听了个大概，目光落在虞瑞下颌处那个明显的创口贴上，内心麻木，没对自己血缘上的父母如今的生活发表任何意见，只问虞瑞：“那你呢？你怎么想？”

虞瑞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户口本，递给虞瑜，“银行卡夹在里面。”

虞瑜察觉到他避而不答的态度，坚持又问了遍。

虞瑞有点烦躁起来，咬了下吸管，“你管我干嘛，你过好你自己的就得了呗。”

虞瑜冷着脸瞪了他一眼。

尽管已经多年未见，但是这眼刀虞瑞领教过太多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立马老实地交代了：“我打算毕业了就不念书了，出去打工。我成绩那么差，最多考个三本，不然就是专科，念不念没区别，倒不如出去打工赚钱。”

听了他的话，虞瑜沉默一会儿，把夹在户口本里的银行卡放到他手边，“你要是想念书，可以念。”

“靠，都还你了你干嘛又给我！我说了我不想读了！”虞瑞负气一样硬是把那张银行卡塞回虞瑜手里，塞着塞着动作停下来，眼睛红了一圈，“你脑子有病吗？他们对你又不好，我也对你不好，你干嘛要……你以后别管了，就当没我这个弟，没这个家……”

“我没想管。”虞瑜叹了口气，“早就没想管了。”

他不会再用讨好和金钱来换取那点稀薄的爱了，如今他已经拥有得足够多，无需做什么，也能被爱。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虞瑜干脆今天就去把身份证办了。由叶呈负责当司机，送虞瑜和虞瑞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