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开始很难,后来认识了远峰,他给我不少意见和鼓励,在我不开心不如意的时候陪我,其实我也很佩服他,完全不靠家里,几乎是靠自己完成学业,如果不回国他的职业前景会很好,可是还是放弃了,武阿姨,哦,就是远峰的妈妈,很欣慰很骄傲也很难过。”

余宝笙僵硬地听着佐芝夏的话,大脑麻木没有反应,心里一阵一阵地凉,她即使可以从容面对乔远峰,但是不表明她可以安然把过去的感情被来来回回地翻炒,她害怕佐芝夏把她和乔远峰在日本的一点一滴都告诉她,这些只能让她更无助恐慌,她摧心摧肝的暗恋她无可救药的思念在无望的等待中被磨成一颗永远化不开的硬茧,而那个人却与另一个温柔多情佳人的相互爱恋。她知道那些都是过去,也怪不得他人,可是她也有情绪,可以不责怪,难道不可以躲开吗?为什么可硬生生压下去的悲伤痛苦又重新被掘出来,需要她再次面对费力掩埋。

佐芝夏还说了什么,余宝笙几乎没有听,只是反反复复地想为什么佐芝夏选她当一个倾吐对象,她这样外柔内刚的女人不会随随便便找一个人来聊伤口聊感情的,为什么会是她?她一点儿都不想做她的知心姐姐,她们的心里都深爱过或者深爱着那个叫乔远峰的男人,某种意义上她们是情敌,她不喜欢佐芝夏固然是第一面的眼缘不好,但也从没有否认过她也曾嫉妒过她。那佐芝夏呢?余宝笙绝不认为佐芝夏会是简单地无意中说起这些,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佐芝夏警惕戒备的目光,这种审视何来,大概与今天晚上突然把她当作真心挚友是一个原因,无缘无故地示弱示好总是有问题的。但她也不认为佐芝夏是故意向她提起这些,她笃定佐芝夏不会知晓她曾经的j□j。

“我和远峰有过四年的深厚感情,可就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国家,这种感情就不得不被迫斩断,余医生,不怕你笑话,我很爱远峰,到现在都爱着。”

佐芝夏说到最后一句似乎是故意地大声地宣布什么似的,突然提高的声音惊醒了恍恍惚惚的余宝笙,余宝笙惊讶地看着佐芝夏绷紧的嘴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是费了多大力气说出这话,佐芝夏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盯着余宝笙。余宝笙的心猛地跳起来,要不是自信自己对乔远峰那些遥远绵久的感情谁都不知,她都要怀疑佐芝夏意有所指。

“哦……这个……佐小姐……我很难过你们的故事,你很勇敢,也很值得爱。”余宝笙乱七八糟找了几句话搪塞过去。

“所以,余医生,你也要勇敢,对于觊觎自己男朋友老公的人,可不要随便使性子,你的爱是对他最大的赞美,也是保护自己爱情的有力武器。虽然我不愿意参与员工的私生活,但是还是希望你和宋助理的爱情圆满幸福。”

此刻余宝笙才明白佐芝夏这是什么意思,闹半天她以为自己躲在一边不参与人家的热闹是因为那个爱慕宋向宇的女孩子而与他置气。

“谢谢佐小姐,我知道了。”余宝笙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客气道,对于宋向宇的那个同事她还真没往心里去,之前因为花瓶奚落她的话也仅仅是因为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地挑衅,不是她对自己多么自信,实在是宋向宇屡次向她传递的理智的婚姻观使然,他已经和各色美女玩儿过爱情这玩意儿,他现在想要一个朴实平静的婚姻。

“走,我们也过去热闹热闹。”说着佐芝夏拉着余宝笙的手臂把她带到餐桌前。

帮忙

宋向宇的车子载着余宝笙和几个同事离开佐芝夏的公寓,一路上余宝笙无话可说,倒是后面两个女孩子一直轻声聊天,其中一个就是和余宝笙有过言语冲突的。女孩子似乎看出来宋向宇和余宝笙之间在闹别扭,并不像同事那样对下午的热闹犹自回味,只是偶尔应答几句。余宝笙心里想这样看来倒不算是个轻佻的,但是下午那两句话可着实让人生气。

“宋助理,我也在这儿下车了,谢谢你。”车停到路边后,女孩子和同事一起下车,趴在窗口对宋向宇说道。

宋向宇说你的地址不是在南面吗?

那女孩子笑着道:“这里是地铁,直接到我的住处,一点儿都不麻烦,宋助理赶紧回去吧,刚下飞机,又感冒了,早点儿休息。”

宋向宇一愣,继而笑道:“被你发现了,你快上来,我没什么事儿。”

女孩子笑着挥挥手转身跑过人行道,那边的确有一个地铁入口。宋向宇看看也没什么挽留,这才重新开车驶上主路。

余宝笙胳膊支在车门撑着脸一直看着刚才的一幕,心想她遇到的都是这种温柔脉脉型的,佐芝夏就不要说了,扶桑国的女人是全世界男人的好老婆,眼前这位暗恋宋向宇的,也有一份真挚的柔情,她没发现宋向宇感冒,人家却细细叮咛,听听女孩子的语气大概也是有些怨她拖累宋向宇吃药休息了,看来她如果想留住男人真该修炼一下玉女神经,

“苏姗之前一直做我的助手,人挺聪明的,善于察言观色。”宋向宇半是解释半是找个话题。

“也去上海?”余宝笙不想对苏姗多做评价,随便找句话,但是话出口,却发现这才是最没意思最无聊的。

宋向宇立时沉默,但余宝笙能听到他的呼吸还是有些沉。

“宝笙,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之前没说是有些欠妥,但并不是不跟你说,我想挺好的一件事情,这不应该成为争论的焦点。”

“麻烦你把车靠路边,我想还是要跟你争论一下什么是焦点。”这样的话题一旦被提起来,一天的沉默便不能再遮掩。

“宝笙,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感冒了,刚下飞机,现在我送你回家,我们可以换个时间争论,OK?”宋向宇显然有些生气。

“对不起,我没顾及到你的身体,这里离你的公寓近,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余宝笙放低姿态,软了声调,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也没看出来宋向宇怎么感冒了,声音正常,没有咳嗽,没有流鼻涕,一切感冒症状都没看到,如此看来她不是个合格的医生,更不是个称职的女朋友。

“我送你。”宋向宇猛踩油门,一路上再不说一句话。

说到底那晚最后宋向宇也没有解释上海的事情,余宝笙也没再提起上海的话题。第二天宋向宇也没有打电话,余宝笙想起他的感冒还是发了一条短信,嘱咐他多注意身体,宋向宇不久后回一条说小病没什么事情。见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余宝笙也绝了继续发信息或打电话的心思,合上手机的一刻,她想或许宋向宇生气了,如果真知道自己男朋友生气了感冒了,她应该做什么,立刻打电话过去?还是或者主动到他的公寓做好粥饭伺候他?余宝笙想想有些恶寒,先不说她现在心里也在闹着别扭,单说去他公寓做饭,是啊,她都不知道他的公寓在哪个小区,只记得名字,他没有邀请她去过,就像她的公寓也是上次他才来过一次,想到这些,余宝笙真是觉得他们的关系的尴尬,两个快要论及婚嫁的人,居然互相还没有去过对方的住处,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居然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些余宝笙烦躁起来忍不住拿笔戳自己的额头,突然听见有护士在楼道喊余医生有人找。

科里只有她一个姓余,自然是叫自己 ,余宝笙摸着被戳木了的前额到护士站却没发现有认识的人,刚转头要去另一边,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说:“余医生,是我找你。”

余宝笙回头看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却直直地看着她。余宝笙心里一叹,指指楼外,然后转身从安全通道下去,到了楼外余宝笙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后院的一处僻静所在才停下来,等着那女子走过来说:“你大概不是找我来看病吧?”

“是,我是想请你帮忙。”那女孩子咬咬唇然后低声道。

“我不认识你,能帮你什么忙?你是在讲笑话吧。”余宝笙冷笑一声,就在前一天她嘲笑那只花瓶时候可是咄咄逼人,是叫苏姗吧。

“佐小姐今天上午让我暂停协助宋助理在上海分公司的事务,希望你能帮我说说,我知道你和佐小姐关系很好,佐小姐经常在公司里夸宋助理的女朋友多好多好,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说一句,余医生,我和宋助理配合很好。”苏姗走前一步,眼里分明是祈求。

“佐小姐是你们的老板,她对工作岗位的安排应该都是深思熟虑的,我想她不会因为别人的参与而改变什么?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余宝笙双手插到白大褂的衣兜里就想走。

“余医生,你是害怕我么?”苏姗突然伸臂拦住余宝笙说道。

“你?苏小姐,你觉得我会吗?”余宝笙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我知道你叫苏姗,宋向宇告诉我的,你是他的助手,他说你挺聪明的,我怎么觉得苏小姐你好像不那么聪明?”

苏姗的脸变得惨白,恨恨地说道:“余医生,是你让佐小姐调开我的吧?我知道你是宋助理的女朋友有权说这话,但是我瞧不上你,你不爱宋助理,都不知道他有多辛苦。”

余宝笙本来已经越过苏姗走到她身边,听到这样的话却慢下脚步,回头看着苏姗,冷冷地说:“苏小姐你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先是自以为是我能帮你,一旦被我拒绝又自以为是我恨你,现在又自以为是我的感情,我是初次认识你,跟你一点儿都不熟。”

“苏小姐我的确是有些自以为是,我以为你会看明白宋助理的难处。公司开在上海,我们人生地不熟,佐小姐的目标订的又很高,宋助理说是分公司的负责人,可是什么都得干,我是唯一能帮到他的人,如果今天连我都不去了,即使再派一个人,前期不熟悉,对他来说是累赘和灾难。如果你只是不想我在他身边那我可以答应你,希望你不要公报私仇,他那么辛苦也不见你关心他,生了病你也不闻不问,事业和身体你都不关心,你这样的女朋友还当得有意思吗?”苏姗的手臂抬起挡住余宝笙的去路。

余宝笙站在那里盯着眼前的姑娘,她确实不知道宋向宇的辛苦,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们总是各自做事,不会拿彼此的问题烦扰对方,就像她被打破了头也没有对他说。余宝笙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影子,半天抬头问:“苏小姐,昨天你是怎么知道他感冒的?”

苏姗抬头看余宝笙,看她的脸色平静,眼神里却有真正的疑惑,刚才还青白的脸突然有了血色,道:“余医生,你是紧张了吗?”

余宝笙扬起下巴一笑,说:“你可以当我是医生的职业病,我的确没发现,不过苏小姐不愿意的话可以不说,我也就随便一问。”说罢作势要走。

“作为医生你当然不会发现,这是长期相处的观察,宋助理感冒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捏鼻尖,他说过感冒的时候鼻腔容易干,捏一下就会缓解。”苏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微微地酸涩。

余宝笙推开横在身前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对苏姗说:“苏小姐,关于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佐小姐也不熟,抱歉帮不了什么忙。”说完也不管苏姗什么表情抬脚就走。

再回到办公室此前一直烦躁的心却奇怪地静下来了,想了半天定定神,拿起手机给乔远峰拨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估计人是在手术室,这一延滞,刚才的勇气又有些退却,平静的心又有些烦躁,无力地合上手机,理理头发,埋首看了几页书,又猛地坐起来拿起手机噼里啪啦补发一个短信过去,“不好意思,拨错电话了,没事。”

却不料快下班的时候乔远峰还是打来电话。

“找我有事?”

“啊?你没收到短信吗?没有事情,不好意思,我拨错了。”余宝笙撒谎道。

“真拨错了,要么是置之不理,要么是赶快发个解释短信,没有像你这样的,隔了二十多分钟还惦记这事情,再补发个道歉。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乔远峰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有一点点让人安心的力量。

“反正快下班了,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一起吃饭,边说边吃。下班后我在车场等你,搭你车,别磨蹭,今天站了六、七个小时,饿得厉害,腿也僵了。”乔远峰并没有给余宝笙说“不”的机会,直接定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