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災吻了吻他的额头,从喉咙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瞬,直到永恒,该多好。
壁光闪动,洞府内静谧而温暖,直到天明,南災起身离开。
不久后,在侧边角落,有一道小小的影子蹲立片刻,慢慢起身离开。
正当谢春酌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下去,再过段时间,南災将复活的“它们”杀死,一切也就解决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些事情来得如此突兀。
那是一个阳光晴朗的下午,近日天气好了许多,不再是极寒极热,温度变得适宜了许多,谢春酌难得离开南災,出去外面透气。
他寻了一处山崖,整个人暴露在日光之下,晒了好一会儿,才撑着伞慢吞吞地回去,结果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抱着仙鹤哭泣的小仙童。
自从上次做梦之后,小仙童就搬回了原本的住所,没有再跟谢春酌住在一起,谢春酌也因为粘着南災,许久没同他见面了。
看见小仙童哭得伤心,谢春酌快步上前,下意识要开口,却在目光触及到仙鹤后停下了动作,面上浮现出惊愕。
因为仙鹤死了。
仙鹤侧躺在地上,细长的脖颈被小仙童抱在怀里,以往精神的豆豆眼失去了光泽,身体一动不动,连雪白的羽毛也黯淡无光。
“呜呜”小仙童抽泣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他仰起头看谢春酌,“师兄”
明明只是喊了这一句话,谢春酌却无端地感受到了恐惧。
就像当初万春说的那句话一样,小仙童说:“仙尊杀死了小鹤。”
谢春酌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因为仙尊以为当时在洞府里面的人是小鹤因为我、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小仙童哽咽着声音,回忆时,脸上难以自制地浮现出惊惧,“我看见了仙尊的影子,是,是闻师兄。”
小孩在夜晚习惯了与大人的陪伴后,总是会半夜惊醒或者睡不着,虽然小仙童是半个入道的修仙者,但他依旧是小孩,所以在和谢春酌分开后,他偶尔翻来覆去,总睡不好,于是他时常会偷偷地跑到谢春酌洞府附近,找了个地方窝着。
因为南災下了命令不准他和谢春酌一起睡,小仙童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甚至找地方窝着的时候,还把仙鹤窝也搬过去,让仙鹤陪自己。
而那一天,他看见谢春酌和南災抱在一起的时候,仙鹤就把他叼回去了,只是他很快又装睡,偷偷爬回去,结果意外看见了那一幕。
小仙童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他也不认为南災的影子是闻师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仙鹤死了。
仙鹤是替他死的。
仙鹤昨夜让他不要出门,自己独自离开,一夜未归,小仙童醒来去找它,没找到,出门寻了很久,才在洞府外找到了断了气息的仙鹤。
小孩什么都不懂,但什么都懂。小仙童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看到的事情不能被南災知道,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害了仙鹤。
“对不起我、我不该乱跑。”
小仙童对着谢春酌哭,抽抽涕涕地喊,“师兄,对不起我做错了你能不能让仙尊把、把小鹤复活”
他哭得不行,眼泪糊满整个眼睛,看不清人,等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复,又抬手去擦眼泪,想继续求,但是他擦干净眼泪后仰头看,却发现谢春酌的脸色白得吓人。
在艳阳天下,惨白得像一张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晒化。
小仙童愣住。
谢春酌浑身发冷,他不自觉打颤,自上向下看小仙童,忽然觉得小仙童有种异样的熟悉,他以前从未将现在的一切与过去联想在一起过,但此时,他无论如何也没法避免自己问出声。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仙童茫然:“什么”
谢春酌重复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木。”
小仙童说,“我叫小木。”
-
跑。
快跑。
谢春酌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南災,离开小仙童,离开千玄宗,最好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顾小仙童诧异的目光,转身就往外跑,跑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御剑飞行,同时,他看见了藏书阁。
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在呼唤他,吸引着他,他鬼使神差地调转了方向,奔向了藏书阁。
或许是早有预料,还是谁早有准备,藏书阁附近并没有看守弟子,他推开了沉重而高大的木门,进入了晦暗不明的阁内。
如在幻境中看见的一样,如通天之高的书柜,整齐而密集地屹立在前方,夜明珠镶嵌在各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白烛放至案几,只有一盏点燃,那一点火光前,站了一个人。
“师兄,你终于来了。”万春对他笑。
谢春酌心中不喟是不震撼,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急切地想要问她真相,但是当他靠近之后,才发现,藏书阁内的“万春”,不过是留影石留下来的一缕念。
真正的万春不在这里。
“不出意外,我已经死了。”万春说。
谢春酌久久无言,无名的怒火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来藏书阁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