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宿平对陈家兄弟姐妹任何形式的帮助,在夫妻俩之间都是一点就炸的导火索,每次的争吵甚至愈演愈烈。
这次他已经明确表示过只能给予妹妹有限帮助,妻子还是和他吵了一架。当然吵架事由变得复杂还有其他因素。
陈页生日也在这段时间,虽然他在十三岁之后就不过生日了,每长一岁,他的身体也在跟着发生变化。停止不了时间,只能停止这种成长的仪式。陈宿平也是有心,每年都会在生日前后,找点什么理由送他礼物或者带他出去玩。
今年也是这样,陈宿平原打算自己过去一趟,看陈页的大学生活适应得怎么样,或者请许钰带着他去哪儿玩一趟。
无论哪个安排都让借钱出去的事上又多了可做的文章。
出完钱就开始出人,陈宿平妻子以为陈页外地读大学对于他们来说是甩掉了一个包袱,陈宿平这时候再投入时间和精力立刻导致她情绪反弹。而且许钰和陈宿平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让她心存芥蒂,甚至认为陈页是将许钰这个女人引狼入室的直接原因。
她的火在陈宿平这边还没发完,小姑子那里有公婆,她并不直接去找事主,只拿陈页这件事撒气。
陈页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正在家打吊瓶。
他那仨个室友在网吧商量出的假期首次行程就是租车去看海。
平原地区找海难,最近的沿海城市也得开五个多小时车,室友们决定开夜车,陈页没什么其他安排,跟陈宿嵘报备了一下,前呼后拥中就这么上了贼车。
学艺术的小青年都喜欢给大海、夜车、朝阳这些东西加上罗曼蒂克的滤镜,仿佛在拍一部青春公路电影,而在电影里能找到这个世界的出口。
随风潜入夜,起看旭日升,想想都激动。仨人甚至还租了帐篷,预备早到的话海滩边扎一个,就怼着日出拍,行为够艺术,想象够天真,计划够粗糙。
车里一直热闹到下高速,刘仲霄开了这么久,换郭旭开,四个人里就他们俩会开车。下了高速这车就越开越迷糊,先是争执选的沿海区域是不是有问题,看日出得选城东头吧。争执半天决定先不管导航,一路向东;开着开着又发现自驾路线定位到海滩旅游景点也有问题,景点会不会有开放时限的,是不是得定位到沿海大道这种。
这个讨论在路边摊上进行,会开车的两个人在轮换前得吃点,再歇一会。凌晨三点,街头还是有营业的大排档,不过这里的气候他们是第一次感受,一边火热的吃着,一边打着哆嗦,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高而阔的角度,扑在手臂上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海的城市。
陈页打着精神吃了一份砂锅,自从那仨人知道他大学之前没进过网吧,一款热门游戏的账号都没有之后,便对此行他的任务作出了提前部署,就记录和体验,以及提供一个单反,跟着拍拍三个帅哥的热血之行,再感受一下自己和三个帅哥之间执行力的区别。眼看着镜头里的仨个人顶着黑眼圈还没讨论出头绪,陈页建议要不要问一下这里的老板,本地人应该会清楚。
再次上路,终于在街边摊老板的指点过后找到了正轨。
新道路的沿途逐渐出现接二连三的大桥,桥下的海漫无尽头的横着,他们车里在惊呼,虽然桥面宽得让人看不到这短暂出现的无名海是怎样的全部面貌。
四点多的天已经在灰蓝中渐渐有了白,沿桥的装饰灯亮得像接近苍穹的星星,自然光和人工照明交叠着,所有的颜色汇集在海天之间,将城市里熟睡的人们藏在灰而清透的静默里。
其他都暂停,只有这个时空里的风在奔跑,跟着远道而来的青年一起去赶日出。
他们在热烈的交谈中丝毫不觉得困倦,捕捉着旅途中的新世界,单反被顾涵拿了过去,他在副驾驶上全方位的扭动着拍,窗外的,车里的。
等到车上了环岛公路,他们终于看到大海以一种低位姿态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眼前,呼啦啦的海风灌进车里,冷得带颜色,橘蓝灰白黄,天与海嵌合在非常遥远的彼端,远得让这条公路的下侧方空出一大块,空得透明而斑斓,公路上侧是盘山旋绕的青绿树木。
他们的车像终于驶至世界的出口。
车速在逐渐放缓,临时停车的场地以这整个黎明前的海滩为背景,陈页在他们的呼叫与欢笑中看向镜头,刚从海平线上溢出的光还不足以染亮画面,陈页的眼睛弯起来,倚靠在车门上,旁边伸过来两只帮忙比耶的手。
陈宿嵘看着他向自己展示的这张照片,没几秒手机屏幕就被滑至下一张。
“他们还都脱鞋下去趟了水,”陈页咳得声音都沙软,“我都没下去。”
室友们从当地开往下一个目的地,他看完海没多久就开始发烧,单反留给他们后,自己坐飞机直接回来。下午到的,还好陈宿嵘假期在家,带他去医院开了药,联系了上门护士,回家打了两天吊瓶。
陈宿嵘得陪着看点滴袋更换的时间,他在陈页房间时,陈页一般都陷入在睡眠中,像要把那天熬的夜都补回来。今天好了很多,终于醒着跟陈宿嵘讲看海的旅途,在大哥不能及时接到他电话的这段时间,他将那种开心了事无巨细叨叨的习惯,转移到了陈宿嵘身上。
陈宿嵘的书放在手边,挪了一张沙发到了床头,耐心地听。
其实他并没怎么看书,陈页的不经冷总让他想到那天在自己的房间,很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内衣裤,还打了两个喷嚏。
【作家想说的话:】
第十章左右会有肉,前面的一些内容虽然现在看来,对肉文来说比较废,但是二十章以后会感觉还是需要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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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话 章节编号:722344y
除了听陈页说话,陈宿嵘坐在沙发里,更多的时候是在打量这个房间。
原本是自己的客卧,现在铺上了白色地毯,一些只属于陈页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写生薄,相机镜头,画废了的素描,随手放在地毯上的背包,玻璃柜里的陶制品按高低摆成了琴键,收纳着零碎装饰品。
陈宿嵘想到朋友们运动时聊起的一句话,生命的本质,在于空间的延展和侵略。
哪怕是陈页这种比同龄人体质弱,活力少的青少年,也在用个人特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陈宿嵘空间的某个部分。如果哪一天,陈页的地毯铺到他的客厅,自己会变成下一个大公无私的陈宿平吗。
陈宿嵘想,应该不会的。
他下午接到陈宿平的电话,聊了一下小妹家的事,他是不建议大哥蹚浑水,他们的妹夫并不老实,让一个没有收拾烂摊子能力的人出面向娘家要钱,做生意做到只有感情牌可打,是很危险的一件事。陈宿平不赞成,在外边他们是做生意的人,在家里他们是妹妹妹夫,这时候再谈利,就有些不义。
陈宿嵘知道说服不了他大哥,只有对电话里笑笑:“那可能我的确不义。”
陈宿平换了个话题,说到陈页生日的事,他不提,陈宿嵘都忘了。说到这件事,陈宿平突然感慨:“想事事顾到,事事平衡,真是一项很难的功课。”
当时陈宿平话就到那为止,他也听了就过了。
等晚上这会儿陈页给他看照片的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电联系人的时候,陈宿嵘才意识到,可能最近的家事又让他大哥夫妻之间有了纷争。
陈页顿了几秒按下接听,有点疑惑她为什么会打给自己。
“喂,大嫂。”
“没有,大哥没提过,我前几天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听了一会,直接开了扬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