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就是烧灶,主要用来烹食、取暖,通常设于穴室的中央部位。
洞窟四面露出土面的褐色泥墙看得出是经过夯打压实的,当时应该曾在土面上涂上白灰防湿,不过现在用肉眼是分辨不出来了;需要采集样本分析才能得知她的推论有无错误。
蓝巧月走近火塘,拿出小圆锹小心翼翼地开始铲土。
她早有体认,每次的考古计画总有大半的时间做的是枯燥机械式的挖掘动作,但在无聊的漫长过程中却随时可能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你永远预测不到在这堆泥土下藏着什么!
也许在长久等待而失去耐性的那一刻会担心自己白费工夫,但是在内心又确知如果没有坚持到最后关头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最棒的是,当你发现了一件古物或是仅仅一片小小的碎片的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跟古代文明有了一次奥秘的交流,彷佛自己已经由这个小发现,得以一窥古代的神秘。
这大概就是考古的魅力吧!
她还记得大学联考时,钱晓竺知道了她的第一志愿是J大考古系时曾极力说服她更改志愿,担心她的身体会负荷不了,尤其是她动过手术的左腿,可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理想进了J大考古系。
到现在她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虽然钱晓竺当初的考虑是正确的,在从事现场挖掘工作时,她受过伤的左腿是一项沉重的负担,令她必须不时中止工作,起身走动以减轻左脚所承受的压力。
像现在,她的左脚就在抗议了!
蓝巧月暂时停下动作,以圆锹支撑自己的重量站起身,活动抽痛的大腿肌肉。
她一边绕着洞窟四周漫步,一边在脑中提醒自己,待会回工作站后得记得打电话回台湾。
这阵子她一直没再给钱晓竺电话,而她总是把她当作长不大的小表妹看待。也许钱晓竺现在正在发挥高超的想象力,幻想她遇上了危险、被人诱拐,说不定已经打电话给海基会,请他们协助寻找“失踪”的她!
蓝巧月因心中荒谬的想法弯起嘴角,晃着头含笑自语:“晓竺真是个标准的紧张大师!”
安全帽上的头灯产生的光影,随着她脑袋的晃动在幽闭的洞窟中织造出变幻的明暗,诡异的气氛造成空气的异动,蓝巧月倏地敛去笑容,紧张地张望左右,对黑暗的恐惧再次爬上心头──无际的黑暗笼罩过来,渐渐侵入她的神经……
她猛地摇头摆脱自己的胡思乱想,在心里警告自己不断作祟的想象力,与其在在这里浪费时间胡思乱想,不如把自己全部的精神用在清理火塘上,她不会被黑暗打倒的!
蓝巧月振作精神,士气饱满地拾起图锹一铲一铲地继续清除积盖在火塘上的泥土。 ☆ ☆ ☆
“小土豆儿!”
蓝巧月移动着安全帽,让灯光缓缓地照射过坑洞内的每个角落,寻找随她进坑洞来工作站人员豢养的小土狗──土豆儿。
“奇怪,它会跑到哪儿去?”遍寻四周就是没看到“土豆儿”的狗影。
她深吸口气大吼:“小土豆!”
洞窟里响起嗡嗡的回音,还有错不了的小狗轻吠声,蓝巧月快速地环视周围想找出声音的来处,她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再低唤着:“小土豆儿,小土豆儿,乖宝宝你在哪里呀?想不想吃东西呀?”
倏地,一个土黄色的球状物体不知从什么方向窜出,冲到蓝巧月的脚边,热络地摇摆尾巴。她弯下身抱起这团毛球,责备地说:“你这个调皮的小坏蛋,跑到哪里去躲起来的?我带你进来是要你陪我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独自去逍遥?嘿!别舔我,别舔──”
蓝巧月阻挡不及,失去平衡仰倒在地上,“土豆儿”堂而皇之地坐在她胸前,亲热地舔洗她的脸。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快让我起来,我们得先回工作站才找得到东西喂你呀!”她一手抓住“土豆儿”,笑着喘气。
“你到底在做什么?”低沈的男子咆哮声充斥在闭塞的空间。
“鲍斯博士?”蓝巧月心中一惊,忙不迭挺腰坐起。
高大如巨人般俯视她的人正是艾瑞克·鲍斯,他坚硬的脸上挂着明显的不悦,不作声地睥睨她半晌,才硬梆梆地说:“大家都在外面等你。”话一说完转头就走。
“糟糕,我忘了时间!”蓝巧月猛回神,弹跳起来。
工作站有个规定,五点结束坑道中的工作,所有工作人员到齐后一起离开,以防有人落单发生意外。
“都是你这个捣蛋鬼害的!”蓝巧月一手抱起小狗,一手提着自己的工作袋,快步地往外走。
也许是急于跟上脚步快急的艾瑞克·鲍斯,她脚步没踩稳,脚底一滑,连人带狗地往前朝艾瑞克·鲍斯健壮的背后扑去艾瑞克·鲍斯听到背后的惊呼声,碍于洞窟的宽度,身材壮硕的他有些困难地回转,哪知刚转过身,蓝巧月已经扑倒在他的脚边。
他快捷地伸手揪起她,心中一时闪过多重情绪。
这个女人连路都不会走,怎么有办法在这里工作呢?
只有女人才会想到带着一条狗进坑洞来,把工作当成到公园野餐,自己在里头跟狗玩得不亦乐乎,让大伙在外面担心她出事了!当然,他是绝对不会为这种愚蠢的女人担心的!只是他也不能容许她这样耽误大家的时间,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多事地进坑洞来找人,他早知道女人只会带来麻烦,偏偏她又那么顽固──
蓝巧月前一秒还在尖叫,下一秒就撞上了一道坚硬的肉墙,还没来得及换过胸中惊惧气息,立刻就被一双铁臂给箝住,粗鲁地举了起来,一阵摇晃使她只能屏着气、揪住艾瑞克·鲍斯的衣服以保持平衡。
“对不起!”她偷困他一眼,只见他又拧着眉、莫测高深地瞪视自己。
她气弱地垂下头。“我不是故意撞上你的,对不起──”
艾瑞克·鲍斯斜睨她一眼,不确定该拿她如何?
她看他没应声,只好张开手掌推着他的胸前,暗示他可以放她下来了。
厚实的卡其布料遮掩不住他纠结珑起的块状肌肉,她难以置信手心下坚实触感和炙人热力,不由自主地揉按几下,忽地衣服底下的肌肉一蹦,一股酥麻的感觉窜入手心,她如梦初醒讶地抽回手,讶于自己竟做出这样的举动,脸颊如燃烧似的热了起来──
艾瑞克·鲍斯一脸震惊地甩开她,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她竟然这样抚摸他!该死,她又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了,这可是她自己主动的,他什么也没做呀!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他语带不满地吼她。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她想不出来还能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脸动不动就红成这样!”
嘎?蓝巧月松了口气,还好他不是质问她为何摸他,只是问她为何脸红……
脸红!
“我没有!”她欲盖弥彰地捂住脸颊。
艾瑞克·鲍斯没好气地看着她幼稚的举动。
“没用的,你连脖子都──”他讶于自己的发现,突兀地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