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特先生是中国通啊。”崔韦钊笑着捧怀特先生。
谁都没想到崔韦钊最后的这些话居然让怀特先生同意了,带着期望上了回美国的飞机。王伦勤说真没想到来了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崔韦钊说你们忘了坦率了,有一说一最简单,谈雁雁也笑,说是我们太在乎了反而忘了最简单的了。王伦勤大笑,看来在国外生活多少年还是中国人,委婉总还是一般的说话模式,比不得美国人的直截了当,尤其是回到大环境,自然而然地就适应了,都不知道是好是坏。谈雁雁说那就入乡随俗吧。王伦勤说对啊,这一点你做得比我好,台湾出来,又去了英国美国的资本主义国家,居然现在口口声声和我讲剥削,讲共产主义,论适应Echo你厉害。崔韦钊和谈雁雁都掩饰性地笑了。王伦勤大手一挥,我建议今天可以去庆祝一下,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忙坏了。
无论怎样,崔韦钊和谈雁雁的关系在尴尬中逐渐亲和起来,谈雁雁感谢崔韦钊的适时解围,工作中间也表现出许多默契,一起合作的项目都能够顺利开展。谈雁雁有时候想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很好,她和崔韦钊合作月余,加上之前的项目,几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觉得轻松,可以不纠缠于过去的执着。她不知道崔韦钊的心理如何认为,谈雁雁觉得珍惜能有的就是莫大的幸福,就像现在能和崔韦钊以同事的身份工作、讨论项目,偶尔一起吃工作餐,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曾经以为相见不如怀念,见面才知道,看着他就是知足,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看着他结婚生子,也不愿相忘于江湖,她做不到。
王伦勤有一天跟她爆了崔韦钊的八卦,说在一家餐厅里看到崔韦钊和一个美女吃饭,看样子绝对是可以更深层的关系,崔韦钊的表情温和放松,甚至会发出大笑。席间,美女接了电话,还让崔韦钊拿着说了几句。王伦勤说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咨询总监永远是温和的表情,没想到也有狂放的一面,这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不过,对着美女做出什么表情也不为过。
谈雁雁咬紧后槽牙才没让自己泄了形,找了借口把王伦勤哄了出去,缓了好半天才对自己说,谈雁雁,崔韦钊是过去时,即使他站在你的面前,你当初答应的话言犹在耳,不能反悔。若是为了他好,就该祝福他。
第26章
谈雁雁最近被一个叫范直的下属逼得够呛。说起来话长,范直是从其他公司撬来的业务骨干,技术相当不错。谈雁雁作为CIO惜才,在交给他多个任务完成后,觉得他思路清晰,逻辑性强,而且难得的是具有技术人才的严谨理性又不失风趣,周围都是一帮恃才放旷的人居然慢慢服了他。谈雁雁注意到了范直,逐渐提升他当了技术组长,之后是技术总管,后来是范直直接来找谈雁雁不想仅做技术,他想试试去做频道。
谈雁雁听到敲门,看范直进来不由皱了眉头,“你如果还和我说那件事情,我现在没有时间。”
谈雁雁是技术出身,心里还是有点万般皆下品,唯有技术高的清高。如果不是被动地成为现在的所谓代言人的身份,她还是喜欢做科研,编程序,简单的0和1曾经是她理想的世界。尽管王伦勤夸她对市场有着敏感的认知,对人际交往也无师自通,如果不做市场就太可惜了,还说现在是BOBO的初级阶段,人员可以精缩,等到BOBO发展壮大了,谈雁雁就可以任意挑选职位,想做CIO或想做市场都可以。
“范直,你现在已经是技术总管,下一步可能提升你为技术部长,可是你要去做频道。做频道意味着什么,就是你必须从头做起,公司不可能让你直接去当频道主编,而且没有先前技术的支撑,你从开始会做得很辛苦。”
范直一直看着谈雁雁,“我都想过了,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是做网络,我就想把相关的都了解了。以前我也想做频道,是被拒绝了的,所以在BOBO出现的时候我选择了这里,但是做频道的想法没有变,希望你能支持。谈总对我的关心我知道,我才二十多岁,禁得起时间的磨砺和检验。”
谈雁雁无奈地看着范直,“你自己都想好了?我会跟王总说的,在我说之前,希望你能再想想。”谈雁雁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像个老母鸡一样。
“谢谢谈总,我已经想好了。”范直对谈雁雁的劝说似乎并不领情。
等范直出去,谈雁雁靠在椅背上想自己是不是落伍了,思想不能接受变革。以前自己做决定时也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宁可忍者也绝不回头叫一声苦。现在怎么了,难道是心态老了。马上就要过三十岁生日了,在IT这个行业,尤其是女的,她是已经过了青春期了。
范直凭白地去了市场部,技术总管一职一时空缺,人力资源部问谈雁雁怎么安排人员。就目前而言,谈雁雁并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但是直接招聘成功的可能性也比较小,犯难之际,突然想到崔韦钊对当地情况熟悉,他本身和网络公司、IT公司什么的接触得比较多,他的学生也有好多是做技术的,应该手头有一些已经过滤过的资源。想到这些,谈雁雁鼓了勇气拿起电话拨崔韦钊的手机,电话甫一拨通,却是一个机械女声说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谈雁雁有点放松有点失望地放下电话,虽说现在她和崔韦钊见面说话都比以前和谐很多,但是都是在公司里,且基本上都有外人存在,她给他主动打电话除掉请他加盟BOBO那次之外还是第一次。
也就是十几分钟以后,谈雁雁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接了电话是崔韦钊打过来的,“不好意思,刚才上课,把手机关了,开机看有提示。找我有事吗?”崔韦钊和谈雁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经常会避开称呼,谈总不是每次都能叫出口的,叫Echo也不习惯,雁雁是那个时候嘴边经常挂着的,甚至现在每次说话前他都要克制一下习惯自然的叫法。没有一个称呼合适,所以崔韦钊就免了称呼。
“哦,是这样的……”谈雁雁把大概的情况和崔韦钊讲了。
崔韦钊想了片刻,“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但BOBO的待遇和声誉是否能够让他们选择这里,我就不好说了,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谈谈。需要我先打个招呼吗?”
“哦,不用,如果在你那里被否定,我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
崔韦钊看远处的树梢,不禁笑了,这个谈雁雁的口气还真像那个时候的她。想到再有几天谈雁雁就该三十岁了,岁月掠过,可以使人成长,也可以沉淀某些过去的痕迹和记忆。
挂断电话,崔韦钊夹着笔记本电脑走在校园里,进入七月份,天气热得要命,并没有英国的舒服,这是他回来觉得遗憾的地方之一。校园里空了一些,学生们放假大多数已经回家了,剩下一些利用暑假打工的,考研的,或者不想回家受约束想玩儿的。就像那个时候的他,在英国几年只回了一次家。不是逃避,不是想玩儿,只是对于家的概念他向来淡然得很。从小父母就不怎么管,基本上是自力更生,听天由命,幸好底子不错,没有走歪路。家很久以前在他的大脑里只是个房子的概念,干净、整洁,像个盒子,从小盒子换到大盒子,从一层的盒子换成双层的盒子。盒子里每个人一个小格子,关上了睡觉,打开了走人。也会想起父母,但是想到他们却不是说回家就可以见到的,反而父母出差到国外倒见了几次,所以,在崔韦钊看来,无以为家,四海为家。直到碰到谈雁雁。
在他们戏剧性地相遇之后,她就出现在他的人生,坚持地然后他们有了一个家。当崔韦钊第一次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回到租住的公寓,闻到久违的中国菜式的香味,看谈雁雁系了围裙站在门口拿着拖鞋,身后是一桌子的菜,他觉得自己的眼泪似乎要被热气蒸了出来,匆忙换了鞋,趁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悄悄眨了眼睛让酸意逼回心里。他也吃过家里阿姨做得热乎乎的饭,阿姨经过精心挑选的,菜式也是认真做的,味道也无可挑剔的,但是没有哪顿饭让他记忆如此深刻,那天的菜式他都记得,有梅菜扣肉,有糖醋排骨,有鸡汤,有炒青菜,还有白米饭。他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吃完了所有的饭菜。谈雁雁咬着筷子就那样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时不时说一声喝口汤。几乎是要吃完的时候,他才很抱歉地发现谈雁雁没有动筷子。崔韦钊记得自己红了脸说,雁雁,对不起,也记得谈雁雁惊喜地说我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吗?待他点点头,谈雁雁从桌子对面绕过来,抱住他说,可怜的小孩子,你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了,我都心疼你了,以后我会天天做饭给你吃。
崔韦钊记得当时自己一下子呛住,小孩子,这个词让他痛苦了很长时间,从小父母就没把他当过孩子,很早上学,比其他孩子早熟,印象里没有童年直接就是成年。不过被谈雁雁叫了很久之后,却慢慢的受之怡然,他从没有想过家是这样的,可以光着脚走来走去,可以大声唱歌,可以互相瞎叫绰号。
他只记得那天谈雁雁的头发很长很顺,搂着谈雁雁的腰,头靠在她的胸前,手在背后摸着那把头发,那么光滑,像丝一样,就像谈雁雁喝醉酒那天捋她头发一样,心情有点乱有点温暖。
那以后谈雁雁偶尔会在厨房里喊着拗口的儿话音,崔小孩(儿),开饭了,于是他就会放好碗筷,等着谈雁雁端出一碟一碟的菜。他曾经申请去厨房端菜,被谈雁雁拒绝了,说就喜欢看他坐在餐桌前看到菜放到桌子一刻时眼睛一亮的样子,比他平时可爱好多。崔韦钊抗议谈雁雁把自己说得如同饿得厉害的饕餮一样,谈雁雁却威胁他不许让其他女人看到这个样子,崔韦钊失笑,说我这个样子已经在你这里丢人得厉害了,还真没打算再到外面去丢脸。谈雁雁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凑到他耳边说我不嫌你丢人,我会一辈子给你做饭。
那个时候他真信了,信他从此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信他永远可以吃到谈雁雁的饭菜。
第27章
崔韦钊步子徐徐地走到自己的住所,刚要上楼,电话又响了起来,看显示是舒雅的。
“喂,舒雅,有事吗?”
“崔韦钊,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能做的我会帮你。”
“陪我去趟医院吧,我想做手术。”
是一家中外合资的医院,崔韦钊匆匆跑到大厅,看舒雅远远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向大门,但视线并不在他的身上停留。
崔韦钊走过去,“都想好了?”
舒雅面色有点浮肿,点点头,“想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有一个月了,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没有更好的其他办法吗?”崔韦钊俯看着舒雅。
舒雅的眼光还是落在某个地方,“除了你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你觉得我能怎么办,我的生活可能就此乱了,这是在所有预期之外的。”
“你……就不打算告诉孩子的父亲。”
“跟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其实也是麻烦你了,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进手术室了,很快的,我就是想让你把我送回家,我怕我没力气。”舒雅的目光终于和崔韦钊对视。
“这个没问题。我们是朋友,你认可的啊。”崔韦钊弯下腰抱一下舒雅。
那边有护士已经请舒雅过去,舒雅在手术准备室旁边回头冲崔韦钊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崔韦钊冲舒雅摆摆手,待门在舒雅身后关上的时候,崔韦钊坐在椅子上,真的没想到舒雅这样的自信女人也会人生的灰暗时刻。今天的结局从知道舒雅怀孕的时候就猜到了,没有哪个女人能勇敢地面对这样的悲剧。
手术时间很短,几十分钟后舒雅重新被送入病房,崔韦钊看着仍在昏睡中的舒雅,心中有一点怜惜。
崔韦钊把舒雅送回她的公寓,嘱咐钟点工阿姨做好汤水,并把医院准备的药交给阿姨让她好好照顾舒雅。一切嘱咐妥了,崔韦钊才离开公寓。
谈雁雁拿着崔韦钊发过来的资料,拿起话筒,想起今天应该是公司的例会时间,崔韦钊应该会来。她还是想听听崔韦钊关于这几个技术主管候选人的意见。
会议结束得晚了些,谈雁雁在门口叫住崔韦钊大致谈了自己的想法,崔韦钊说我吗坐下来说吧,可以说得详细一些。两人在谈雁雁的办公室拿了资料一个一个的谈。
崔韦钊说得比较细,对几个人的优势和不足都点到了,并提出自己的人选,谈雁雁觉得崔韦钊分析得很有道理,和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正说话间,有人敲门,看是王伦勤在敲百叶窗。王伦勤进来看崔韦钊,“崔,还在谈工作,该HAPPY去了,都几点了。”
崔韦钊笑笑,“干嘛,我得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啊。”
“冲你这句话,就让你一块儿享口福。我们让Echo请客!”
“关我什么事,人家替你卖命,你怎么不请客让我掏腰包?”谈雁雁皱着眉看王伦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