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显然看得更远,建安精通算术的人本就不多,二皇子开办国子监,显然是想要培养算术老师,然后将这些人派送到各地教学,这对子嗣偏少的官家来说,无异于是精心培养的子女被外派到偏僻之地吃苦,很可能永世不得回京……
既不能为官,又不能联姻,这谁愿意当这冤大头?
因此有不少大臣反对,尤以翰林院为盛,他们一家独大好好的,突然多一个国子监来抢风头,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吵闹过后,最后支持的人屈指可数。
他们都不看好这个决策,而且比起什么理工科举,他们更关心到底谁能当上未来的皇帝。
那日下朝后,谢承泽从金銮殿正门离开,他的身边簇拥着沈渊、谢子渺和谢守均三人,就连盐铁司那位一向不站队的盛司使,也上来攀谈了几句。
如此明显的信号,既刺痛了曹家的眼睛,也让众大臣心思活络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二皇子已经衰败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且不说背后有皇商支持的三皇子和拥有重兵大权的大皇子都与二皇子更亲近,光说沈渊一人,他从天牢中被释放,如今官复原职,手底下便有不少不容小觑的势力,可以为二皇子所用。
看似孤家寡人,实则羽翼已丰。
若是再有盐铁司的支持,即便太子有曹家依仗,恐怕也难压制二皇子。
当下,便有大臣偷偷递送书信,借聊科举一事打探消息,而谢承泽也在沈渊的指导下,开始拉拢朝内可用的忠臣,让他们支持自己推行理工科举。
盛世淮也不甘落后,暗中让谢承泽拉拢奸臣,他不想出面牵线暴露自己与这些人有关系,便口头教授谢承泽应该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说服那些大臣成为他的人。
“水至清则无鱼,殿下不必多虑。”
察觉谢承泽有些抵触的苗头,盛世淮微笑地劝慰道,“这朝堂便是如此,浑浊才持久,阴暗才稳定,有把柄才好控制,若是太过清澈,反倒亡国得更早。”
“为什么太过清澈反而会死得更快?”谢承泽不理解。
盛世淮微微一笑,“若朝中全是清官,皇帝会累死。”
谢承泽:?
谢承泽微妙地沉默了一下,竟然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殿下对忠臣的界定是什么呢?”盛世淮坐在他身旁,手里端持着茶杯,含笑地问他。
“清廉、自持,诚实,不会做坏事?”谢承泽举了几个词汇,很难具体描述出来。
“那殿下说的这些,是要集于一身,还是只要占据其中两样便可?”
“嗯……”谢承泽沉思了一下,“集于一身吧。”
“这样的人太多了。”盛世淮抿了口茶,“大街上随便抓一个百姓,都两袖清廉、自律劳工,不敢对殿下撒谎,也不会做什么恶事。”
谢承泽尴尬了一下,“可他们没有经过教育,也不能当官啊。”
“那殿下的意思,是要清廉又能干实事的臣子,才算忠臣?”盛世淮笑了笑,“那未免太过苛刻,清廉就意味着穷,穷则意味着无法冒险,就连殿下想要开辟天府和冰国,都需要用权力来抢钱,更何况臣子们呢?”
“自持更是违逆天性,就连当今陛下都会……”盛世淮瞥了眼谢承泽,“利用皇权偏私,更何况臣子们呢?”
他指的是建帝强娶臣妻一事和过分宠溺谢承泽一事。
谢承泽扯了下嘴角。
这确实是建帝的硬伤。
盛世淮耐心地教诲道,“再干净的人,手中有了实权都会变脏,这便是人性。能抵抗得了诱惑的人太少,况且,不干净才好掌控,为帝者,应该掌控群臣,而非被群臣牵引。”
“再者,朝廷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但有能力的人往往更贪。他们都不甘心居于人下,因此更容易结党营私,但如果殿下掌握了对方的把柄,便可随时除之。”
“他们是朝廷的蛀虫,但也是朝廷养的肥虫,等榨干了对方的能力,便可除之而后快。殿下抄家的时候,不就很愉悦吗?若对方太过招摇,也可及早除之,所以殿下利用起来也不必嫌脏,不过是榨干脏物最后一丝的价值罢了。”
谢承泽感觉他说得很对。
但因为对方是反派,他又不想承认盛世淮说得对。
所以他把这事儿说给沈渊听了。
沈渊瞥了他一眼,“他没说错,朝堂是不可能干净的,建安的律法松散不严,圣上又是宽松明政,除非陛下严苛当政,各地官员百姓监督严明,贪官才会少一些,但如此也容易产生暴吏。”
所以除非找到新的制度,否则保持现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
沈渊双手抱臂,心中不太愉悦。
盛世淮似乎真的有在好好教谢承泽如何操控臣子,甚至还给谢承泽拉拢了几位在朝中颇有地位的大臣。
若想让谢承泽当傀儡皇帝,何必教他这么多?
他在盘算什么呢……
第201章 清澈愚蠢的目光,囊中羞涩谢承泽
想要拉拢大臣支持自己,绝非动动嘴就行。
正如生意官场上,有共同利益才能促进合作,实现双赢。
如果没有,那就不能手下留情,应除之而后快。
“想要推行理工科举,首先需要得到礼部的支持。”盛世淮指着名单上的字,“礼部尚书侯元贞,此人墨守成规、固执己见,极其推崇人文思想,是反对理工科举最大的阻碍。若想得到他的肯定,要么能够雄辩过他那张硬嘴,要么……”
盛世淮提笔在“侯元贞”三字上划了一条杠,“除掉他,扶持愿意支持殿下的人上位,正巧侯尚书还有一年致仕,随意找个由头让他告老还乡,也能向其他臣子彰显殿下的狠绝和决心。”
“那该找什么由头?”谢承泽清澈又愚蠢的目光里透着困惑,一副需要全嚼碎了喂给他吃的傻白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