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散场,周闻生叫住周裕之,“话也不说清楚,这么重要的会议你居然迟到半个小时?”
周裕之看劳伦斯在并不想多说什么,周闻生却不放过,“怎么回事儿?”
心里冷笑,看来真当大家是一家人了,“时年有急事回法国,我去送她了。”
周闻生和劳伦斯脸色俱是一愣,“什么急事儿?市政府那边也知道了?”
看着父亲的眼,周裕之平淡地,“李部长给定的机票,想来是文化节的事情安顿好了。这个您不用担心。”
“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要看她父亲的病情。爸,我可以走了吗,财务还等着呢。”
周闻生挥挥手,“代我向她父亲问候。”
周裕之故意略过劳伦斯不安的眼神,刚才被他那若有若无的笑激起来的焦躁突然就释放了。
埋首海南项目,周裕之第二日一早也带着一个小团队飞往三亚切磋收购细节。这期间季时年都没有打过电话来,他也忙,算对时间,半夜在露台上看着墨黑的海拨通季时年的手机。很久才有人接起。
“喂?”她都没叫他裕之,声音疲惫。
“时年,你还好吗?”
“爸爸一直喘,一直喘,有时候不得不用呼吸机。”季时年的声音飘渺地似乎抓不住。
“时年,伯父会没事的。我担心你。”
“你在哪儿?”
“三亚。”
“可惜你的海不是我的海。要不我们就遥遥相望了。”
“时年,这事情就快结了,我会去找你。”周裕之突然心慌。
“你待在那里,做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好。”季时年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
“什么?”周裕之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忘?我就知道你忘了。”季时年在那头突然嘤嘤地哭。
大脑里一闪,周裕之想起缘由,他没忘,只是没找到而已。知道结果的时候他已经陷入爱情,担惊受怕地不敢跟季时年说,尽管没有放弃,可是,希望渺茫。
“时年,我没忘,怎么可能忘?只是太难,没有任何线索。”周裕之急急解释,嘴里却苦涩。
“那跟忘了有什么区别,我就顾了自己寻欢,却忘了初衷,忘了爸爸。他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
周裕之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一遍一遍重复,“时年,相信我。”
季时年止住了哭泣,“你该睡觉了,现在是凌晨吧。”电话就此挂断。
周裕之恨不能胁生双翼就此飞到尼斯。抽了十数根烟终于支不住疲惫的身体躺回大床。
尽管有双方政府牵线搭桥,最终的谈判仍然艰苦卓绝,带来的注册会计师把酒店的账务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把暗暗压着的黑洞翻出来,居然建造酒店的工程尾款还在拖欠,更别说里面亏损的水分,还有人为的错账冲减,大笔的资金账目和流水不符,周裕之才知道这个摊子有多烂,他不得不把这些一一摆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压价,因为挂上了政治联姻的牌子,这件事情只能继续不能放弃。
顶着强大的压力一步一步推进,确定了收购标的的价钱时已经在三亚待了一周。这一周季时年仍然没有打电话,他只能在早晚各发一个短信,有时候是关心,有时候是个搞笑的段子,有时候只是露台上拍来的一帧照片。
再回到C市,在机场周裕之就见识了文化节的热闹,机场上的大液晶显示屏播放着文化节的实时画面,欢迎的条幅,招展的彩旗,C城终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重大节日。
眯着眼看画面里重复播放的开幕式,方秘书长正致辞,西服领带,既有官员的庄重又不失学者的儒雅,有刚到港的乘客就着机场的电视驻足观看,小声议论,这秘书长可是美男子啊。
周裕之一笑庆幸季时年现在法国,否则这接待工作也得辛劳好多,她必定会被作为花瓶观瞻,她不高兴,他更不爽。
到了风华也是酒店里人来人往,尽是来参与文化节的,风华作为高级酒店被安排了尊贵的嘉宾,自然设施安保服务上升到一级戒备。
周裕之正碰到一个老外携妻下楼,一个大堂工作人员刚好路过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称呼的是他的姓名,老外一下子眼睛瞪得大,英语问对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工作人员大方地解释他们会记住住店的客人,并且希望这位先生下次有机会再度下榻风华。老外给他一个拥抱,然后竖个大拇指,excellent。
周裕之很欣慰他据理力争推行的这项“宾至如归”得到了良好地运行,心情大好,旅途疲惫一扫而空。
简单收拾一下去找周闻生汇报,在办公室前却被告知周闻生在贵宾室会客,让他直接到那里去。周裕之去到贵宾室敲门进去才发现除了周闻生劳伦斯之外,还有方秘书长等一干人。
周闻生站起来,“裕之,秘书长把最重要的差事交给了我们,法国文化部长将下榻风华。”
周裕之终于明白来意,上前和方战握手,“我们一定做好。”
方战微笑地点点头,“风华在这方面是让人放心的。还有你们的季总监虽然只是顾问,人却很勤勉,把我们其他的工作人员都给比下去了。”
周裕之怎么听怎么别扭,一时无法接话。周闻生倒在一边笑了,“是啊,可惜季小姐家里有事,就她本人而言,很愿意做中法文化交流的纽带。”
“季小姐家里还好吧,那天刚好在我办公室接的电话。”方战似乎没有注意到周裕之的脸勃然变色,“女孩子跑这么远,的确辛苦,周总裁麻烦你告诉季小姐不用多虑文化节,先看顾好家里。”
周闻生说,“我先替季总监谢谢方秘书长的关心了。”
“都是应该的。”方战摆摆手,“我常常跟周围的人说要向季小姐学习。周总裁好眼光,季小姐,还有这位劳伦斯先生都是优秀人才啊。”
周裕之撑着几乎笑不出的脸跟在周闻生身后把方战送到车上。心里死灰一片。他只以为季时年的事情方战会知道是一定的,李部长肯定得汇报,但就方战刚才而言,他是知道消息的第一人,或许季时年的哭泣被他第一个看到,周裕之逼迫自己不要想得那么细节不要做无谓的猜测,季时年是爱他的,她雨打梨花地在桌子上跟他道别,身体在思想的痛苦下欢愉地接受他,摸着她的身体,他知道她一定是爱他的,别无他想。可是,就如同最心爱的东西被人莫名地觊觎,他如果不嫉妒不愤恨就不是男人。周裕之又想,时年哭的时候那么美,那么娇,方战能忍住不动心就不是男人,何况他怕是早就……不能想。想着这些,周裕之懊丧到极点,嘴里不由吐出一句国骂。
周闻生和劳伦斯回头惊讶地看他,周裕之抬头看回去,脸色平静,并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耻。周闻生鼻子哼了一声转头往办公室走,劳伦斯的眼光充满疑惑却也不说跟着就走。
晚上没回家,躺倒老宅的那张大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咕噜翻起身给季时年打过去,依然是响了好半天,最终是个女声接起,一声法语的“你好”。
周裕之听得陌生,忙自报家门,那边的女士突然呵呵地笑起来,“你就是主动来找菲利普求婚的那个年轻人?”
周裕之心里猜到,嘴上立刻招呼,“是伯母吗?您好,我是周裕之。”
“果然懂事,Anne没在,陪着菲利普散步去了。”
“啊,伯父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