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轻松。饭后徐至美倒没久留,说难得周裕之准点儿回家,多陪陪季时年,特意嘱咐儿子以后要多抽空照顾女朋友。

季时年闷闷不乐地坐到车里,情绪低落,刚才餐桌上的笑仿佛让人累极,倦倦地靠在椅背上不说一句话。

周裕之亦不说,无声地开了车子。

车子停下,季时年才发现是一片野海,尚未开发,除几个渔民外并没有什么游人。跳下车走在松软的沙滩上,高跟鞋陷到细沙里走得困难,索性脱了鞋子光脚走路。

两个装扮精致的都市精英光脚站在简陋的沙滩,自然引得傍晚归家的渔民多看几眼。两人却都不管低着头向海浪走。

远处波浪里蛙人忽隐忽现,更衬得天低水阔,心思怅廖。天渐渐墨黑,潮水也涨上来,连蛙人也收拾东西上岸,海除了浪涛的呼叫,再找不到任何声音。

“回去吧。”周裕之双手插裤兜,转头看身形一直不动的季时年。

季时年仿佛没听见,过了半晌转身即走,并不等周裕之。

到别墅公寓前停车,季时年眼睛望向周裕之,“伯母以后会多伤心,希望到时候你能把伤害降到最小。”

“这个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刚要下车,周裕之却叫住,“这两个礼物你拿走。”

季时年看是刚才徐至美和周闻生送的见面礼,徐至美送的是一副成色极好的粉钻耳环,难得的是大小差不多的两粒,匠师也为了保持钻石的天然美丽只稍事打磨,徐至美说这是她最喜欢的首饰,只是年纪大了,这粉钻多少有些嫩,不戴了,季时年配着正好。

“这个,我不能拿,这不合适,你还是送真正的女朋友吧。”季时年并不接,一眼就知这礼物太贵重。

周裕之听着刺耳,“你还是拿着好,哪天需要戴的时候可以戴,我留着能放到哪儿,你权当先保管而已。”

季时年想想也是,收了耳环,心下越发恻然,这事情究竟不再是她和周裕之两个人的事情,她怎么就忘了还有如此多的关系需要应付,而这也将使她简单的C城之行变得复杂不可预测,或许现在所有的关系都要被颠覆,重新再来。朦胧中意识到,她,季时年,再不是周闻生请来的客人,只作壁上观,如看画人一样观赏风华的人物风土,现下其时,她已经卷到风华的风云中。

一步一步往回走,身后周裕之大声说,“你不用多虑,有我在。”

也就是句宽心话,时间到,大幕拉开时,该谁的就得谁面对。不过,有这句话也足够温暖此时灰暗的心。回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也早点儿回去。”

自始至终,她没吐出一个后悔的字,他没说出一句道歉的话,他们本来就是攻守同盟,既然戏开始了,由不得谁中途退场。

徐至美坐在卧室的床上拆开包装,是她喜欢的品牌,里面躺着一块披肩,还是盛夏,秋冬的新品已经上市了,徐至美前几天刚收到店家邮寄来的新品图册,想不到C城已经到货了。

周闻生进屋见妻子一脸怔忡发着呆,手里抱一块披肩,旁边是拆开的包装纸。

“怎么了?哦,时年送你的礼物,看上去不错。”

“是不错。闻生,你说他们俩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徐至美从发呆中醒过神。

“裕之告诉我说是日久生情。我觉得如果他俩成了的确好,红酒上的事情我就不用担心了,裕之接受时年肯定要接受红酒,这爱屋及乌的事情是肯定的。我只希望两个人不要像现如今的年轻人,今天好明天分手的。”

“我是喜欢时年,裕之和她交往,如果最终成了咱家儿媳妇,我也高兴。”

“你看看这些照片,倒是真的像他们说的。”周闻生将自己看过的几张品酒会上阴差阳错被拍的照片递给徐至美。

季时年安心地躲在周裕之的怀里,周裕之关切地环抱住娇弱的身体。是的,两个人居然那样相配,徐至美低低叹口气,但愿他们不会做错。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脑袋不好用,什么都想不起来

☆、贴近

按照周闻生的安排,劳伦斯陪着陈万山去欧洲选购葡萄酒,其实按往时陈万山一个人即可,如果周闻生有空也会顺便去拜会几个朋友。这次本来是想让季时年去的,但季时年说既有陈万山又有劳伦斯,她怎么也不可能班门弄斧,婉言谢绝。周闻生之前也听闻过说是劳伦斯好像对季时年多有关注,眼前却是季时年和周裕之成了恋人,这种事情还是简单一些好,所以也没有坚持,说实话,如果季时年去,他倒要考虑考虑劳伦斯的行程了。

陈万山不很喜欢这个劳伦斯,也不知道周闻生为什么把他看得如此重要,如果仅仅说是技术,那没得说,他也佩服,可从眼前的架势来看,劳伦斯是在逐渐参与到管理中,难道真的如大家私底下议论的那样,老爷子不满意儿子大刀阔斧的改革,准备另觅新人?

周裕之是看着长大的,要说这孩子接手,他还是放心的。周裕之自律性强,加上周闻生从来教子严格,所以并没有因为家世富足而变得骄逸放纵。尽管明明知道如果周裕之接手,葡萄酒的元素会在风华越来越小,最后也就是个符号,不像这近十年,是风华最得意、葡萄酒最放光彩的时光。唉……,心情多少是怅惘的。

不过最近这季小姐和周裕之对上象了,应该是好事,对周裕之当然是好事,对风华也是好事。

陈万山看看身边坐着的劳伦斯,心里想周闻生未免将他抬得太高,这次来欧洲,本来也想让劳伦斯出力,结果人家少爷把他一个人撂下,说办点事情,一消失就是三天,等他差不多选购采买好了才露面。虽然这样对他来说很好。陈万山最不喜欢有人在他旁边指手画脚。

就在刚才踏上返途飞机前劳伦斯接了一个电话,大概说了有十几分钟,贵宾厅的摆渡车就在等他一个人,上了车劳伦斯的面色沉郁一直到飞机起飞如同一尊石化的佛。

不管他,反正再有几个小时就该到家了,好几天没见外孙子了,人老了还真是开始心软了,只要外孙子甜甜地叫声姥爷,那些个烦心事儿就都无影无踪了。

劳伦斯在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中居然了无睡意,身体疲累,精神却在低气压中紧张亢奋,之所以闭眼全是因为如此长的时间固定在一个地方无聊的缘故,那睡眠断断续续地破碎,可即使这样破裂的梦境仍然完好地拼成一个故事,开始美好,结尾悲伤。

Anne,他的Anne,即使他回到这里一千回一万回,终究是找不回来了。

墓地里静悄悄的,热闹的蔷薇开在墓园外,那个小小的墓碑上是Anne娇俏的笑靥,谁又愿意将这张青春的脸和那个面目鲜血模糊的影像重合。十八岁的生命美丽短暂,天赋与红颜,上帝也是嫉妒了吧。

想起季时年,那个与Anne多多少少有些像的女孩子,像的并不是外貌,而是那种神态,当季时年冷淡地和他说话时候,他就会冲动地想起Anne跟他闹别扭生气的样子,如果不是外貌的不同,他会以为她就是长大了的Anne。

可是季时年笑的时候那颗美丽的时隐时现的梨涡却冷酷地提醒他,眼前的佳人不过是另外一个人而已,刚巧年龄相仿,职业相同。世事就是要有这么多的巧合让他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看到梦里的故人,勾起他的思念然后又残酷地扯开现实打击他。如果不是当时心软任她一人去散心,又怎么会天涯永别。

四年过去了,有时候他都觉得忘了Anne长什么样子了,他们之间的时间如此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所以他必须回来,回来看看她永远年轻的容颜,也让她看看他一年一年寂寥地变老,即使有一天他白发苍苍上天堂找她,她会认得他,在天堂的门口挽住他的手臂,说,劳伦斯,你让我等了好久。

可是他对她的爱恋又如此长,手抚在心脏的地方,还是疼,不过是尖锐转而为钝痛,如果打开胸口,怕那是永远洇着血愈合不了的伤处。

陈万山在空中小姐甜美的提示中睁开眼,啊,到了,行程终于结束了。回头看劳伦斯仍然闭着眼,因是回到家,也不计较一路的不快,推了推身边的人。

“劳伦斯先生,到了。”然后陈万山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含着泪的眼。

“你,你没事儿吧?”

劳伦斯陷在回忆里不防有人推他,睁开眼的瞬间来不及遮掩情绪,看见陈万山惊讶的眼神,掩饰性地抹把脸。

“到了,挺快的。”

陈万山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唯唯诺诺地“是快,是快。”说完了心里却想快什么啊,十几个小时呢,他的老腰都快断了。

劳伦斯回到专家公寓,现在他也搬到了半山的别墅,说起来距离季时年的住处并不远,每天会路过,只是目前还没有碰过面。

周裕之在办公室看文件,听见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市场部经理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