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就说你不懂吧,”宋沂摇摇头,“后院门我已经挂上锁了,这里的门开着,左右巷子来往人近在眼底,谁靠近了都能发现,完全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趁机偷听。”

瞧宋沂这样准备,李峤总算相信了她说的这件事确实涉及人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郑重,生怕走了风声。

说来也奇怪,这件事情宋沂从知道起,就从不曾对外人说起。便是宋沂她娘,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分毫。

可在遇到这个老实的大好人时,她竟然真个揪住了人,把人物地点时间含糊着,剩下大半事件说与了他。

李峤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真这样,倒还真涉及了人命。

“可不是,糟就糟在这里,这事儿只是我偷听的,只是猜测,未必就是真的。若是轻易传扬了出去,坏了她的名声怎么好,那就不只只是一条人命了。可如果不说,万一此事是真,不也害了我那朋友将来半生,你叫我可怎么办?”

这是经典的火车岔路题,选哪条路都要人命。

除非宋沂闭耳不听,闭眼不瞧,冷起血来,与己无关不关心,他人性命由他去。

可曾玉英同她,饶是有些塑料友情掺杂,那也是她从小受教的结果,将人分个三六九等的往来,本性终究不坏。

自己先前也借着她家帮衬了不少,不提什么先生香方,也不提她学到的宴会差遣,单说曾家女眷到来那会,就给宋沂提供了第一桶金,况且……曾玉英确确实实与宋沂是个朋友。

宋沂叹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肉做的皮囊,狠不下心肠哦。

李峤倒满口的夸赞起来:“可见小姐确实心善,所以才会两相为难。若是只善一方,便是直接宣扬出去,或传流言或借旁人的口,便能救的朋友了,只是另外那边牵扯的也是人命,所以才不敢妄动。”

李峤直到这时才郑重的看着宋沂,发觉眼前的小姐不但有那雷霆手段,也有菩萨心肠。

宋沂一巴掌拍在了躬身行礼的李峤头上,不客气道:“我自然知道我的好,还用你肯定?我叫了你来,是想请你出主意的,不是来夸人的,快,别耽搁时间,叫我姨母发觉后院又锁了门,那可就完了。”

“是是是,”李峤点着头也不敢去揉额头,忙思索起来,转了几圈才问宋沂,“小姐你方才说的那位兄长,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宋沂意外,没想到李峤这样敏锐,点着头道:“不错,确实是和你见过面的熟人。”

“这样如何?”李峤有了个主意,“既然你只是想拆散这段婚姻,其实具体人物问与不问都不要紧,只要想法叫那人承认自己心中有人即可。”

“你是说?”宋沂亮起了眼睛。

“不错,你也说了,女方母亲疼爱女儿,所以才要替她千挑万选一个好夫婿,只消想办法这位小姐当场听见了男方心里有人这些话,她那边知晓了此事,便能自然而然断了这门亲事。”

“要这么说,现在的关键可就在于,怎么叫两人都在场,又偏偏碰不到了。”

第52章 一二成 细想想,金陵也好。

宋沂十分干脆的分派任务, 她来搞定时间和地点,李峤来搞定人物和套话。

只是有些事情想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原本宋沂想的是约在个酒楼或者是茶楼处, 可几番访查下来才发现这选址不行。

一来是那里往来的人多,并不是个合适的聊天场所, 二来即便是去了楼上包间, 也无什么躲藏的地方,即使是选在包间左右侧, 但那也太过明显,况且只要一问就能得知,旁人担心隔墙有耳也定不会说的。

除非叫他真个先查明了楼上确切无人,可这样岂不又成了悖论,确保了没人她们几个还怎么偷听。

宋沂冥思苦想,金陵这样大, 竟愣是挑不出个可靠的地方来,那寺庙道观的也没什么好偷听的地, 那酒楼茶馆也不是任她安排的处所。

思来想去烦闷之下, 不由得起身开始踱步起来。

脚步稍重了几分, 宋沂便听见随着自己脚步传来的木质楼阁砰砰砰的声响, 忽然想起那日她同她娘初来金陵时,大姨母与她娘无意间提及的一段往事来了。

景家如今在金陵的老宅买的就是冉家以前的祖宅, 而自己如今所住的这绣楼,就是仿着祖宅锦楼所建。

听大姨母说,这是宋沂的外祖父特意取了图纸重新一比一复制的, 与祖宅的锦楼一模一样,这是外祖父对女儿的一片慈爱之情,生怕有时去别院居住, 叫女儿忽然换个陌生的住所不习惯。

宋沂下楼左右转转,又是用手指屈着听音,又是眯着眼睛来回观察,最后果然在楼梯拐角那里寻找了她娘之前说的那个用来躲藏时极隐蔽的小茶房来。

那茶房本就是设在楼梯下方的空间,总共也只有小小窄窄的一平方大小,怪道先前她娘说藏在这里能不叫人发觉,兴许是为了不影响楼内摆设的缘故,那茶房的门与周边的雕版一致,若不是仔细知道布局,还真难叫人发现。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主子们聊天说话的时候,有时是不想叫下人们出现在眼里的,但又不能真将人屏退,毕竟还要随传随到,叫一声就过来端茶倒水的,这样的设计也很合理。

很好,这地方正好,天底下哪里还有比家更叫人觉得安心的地儿呢。

解决了地点,第二个难题又来了,这如今是景家的老宅,一个她,一个李峤,一个曾玉英,这仨人怎么能在景公子待在老宅的时候进到后院锦楼里呢?

这可不是宋沂能支使得动的人物。

宋沂沉思再三,忽然想起两位故人来,她在次日便叫人往府城和县城各寄去一封信。

府城那封是寄给徐娘子的,言说:金陵这里八月十四各社都在做诗会,听闻有什么桂花社海棠社,闹出了好大的名头,这样的盛况岂能少了你这样的人物。

况且上回在湖上时做的那首诗就极好,只是因为其余人没看到,才可惜的丢了头名。

如今七夕已过,中秋将至,不如干脆在十四日再起一社,大家不若来金陵重聚另外比试一番如何,曾娘子已经答应下来,言之凿凿自己能拿头名,就差你了。

县城那封则是寄给曾玉英,前面的话语与上头一样,只在后面加了一句:说如今金陵这里诗社兴盛,若是不来此一回,实在是可惜。

徐娘子为上回自己没赢之事耿耿在怀,一直想着要与人再比个高下,我心想,既然如此,不如大家趁着中秋节来金陵这里再来一局叫她服气。前日听姨母说,金陵有个红娘庙,极昌盛的地儿,听说在这里烧香,便有神佛庇佑的。

两封信同时寄出,也近乎同时到达,内里附送的回信十分简单:她们一定到!

这下子连李峤都有了借口,中秋节前办诗会嘛,女子能办男子难道不能?

更别说中秋习俗,大都是要回老宅团圆的,景公子前些时日一直困守在府城里头,好容易回趟老宅,他难道就不想要热闹?

宋沂不信,招手就叫李峤想个法把要办诗会的消息送到景公子的耳朵边去。

李峤听着宋沂的安排蛙声一片,不禁感慨:“原本我还只道你的计划是千难万难,如今却看有了一二成的希望,实在是厉害。”

“那是当然。”宋沂得意的踮着脚去拍李峤的肩膀,“若不如此,我又怎么有底气收你做徒弟呢,你呀,”

宋先生叹着气苦口婆心的教导傻学生:“还有的学呢,这在学问上我是不如你,可这为人处世上嘛,你可就不如我喽。”